片挥之不去的乌云。
他们以为自己是人,马上要来的也只是一场雨。
然而,他们其实都只是巨人脚下的蝼蚁而已。
想到这儿,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浪潮一样淹没了胡伟。
他想救母亲,但胡伟没有钱,他想去找巨人算账,但蝼蚁想要打倒巨人又要花多少年呢?
17 岁的胡伟抬起头,巨人的模样笼在乌云里。
在医院的全力救治下,林秀芬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但后续住院的花费却仍然是一个无底洞。
最开始的时候,胡伟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本就对母亲没什么感情的父亲会放弃治疗,但是,胡家对林秀芬的伤显然有些别的打算。
律师一个又一个地进了胡家的大门,即使胡冲每回都会将胡伟赶进卧室,叮嘱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久后的高考,但胡伟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轻手轻脚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父亲和叔叔的声音传进来。
“对方已经说了,现在他们那个商业区本来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希望我们把事闹大,反正钱是肯定愿意出的。”
“也还好没烧死,烧死了就只赔一笔,现在这样吊着我们随时可以找他们的麻烦。“
“就是怕这些人玩阴的,小林刚考上大学,小伟马上也要高考了,咱们还是得小心点,也不能逼得太过。”
听了一会儿,胡伟回到了书桌边,他看着面前白花花的试卷,脑子里却都是原来母亲为他盛饭时白净的手背。
如今那只白净的手已经不见了,上一次胡伟去医院的时候,母亲的手正毫无生机地吊在半空中,一圈圈绷带下都是渗出的脓液。
在那场大火之后,林秀芬变成了一个麻烦,但对于胡家,她也是一张能反复打的牌。
警察在半个月之后给了调查结果,林家老宅着火的原因是电路老化,碰巧又点燃了附近地上散落着的易燃拆迁垃圾,加上老洋房本来是木质结构,所以一旦起火往往便会酿成大祸。
隔着房门,胡伟听见了警察出门,而父亲转头就给弟弟打了电话,他说:“警察没说是纵火,但是也跟他们拆迁有关系,之后让律师咬死了这条,钱必须要叫他们吐出来。”
不大的房间里,父亲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如同一只手,猛地攥住了胡伟的心脏。
期盼已久的公道没有到来,到来的只是另一份筹码。
为什么不是纵火,为什么父亲就认了,为什么母亲要被这么对待,为什么一个人的生命就能低贱到这个地步?
胡伟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他的耳边嗡嗡作响,那片乌云再一次笼罩下来,而穿透云层,胡伟模糊地看到了巨人的模样。
那里头竟也有他父亲的脸。
胡伟不甘心。
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把母亲当作一只可以被玩弄,被捏死的蝼蚁,但对于胡伟而言,她也是不一样的。
胡伟无法忘记她在阳光下给玫瑰浇花的样子,也无法忘记她在门口对自己挥手道别时的微笑。
从很早以前胡伟就想明白,母亲并不是因为不爱自己,所以才放弃他留在了那个房子里。
她只是没有选择。
因为天底下并没有人会去在乎一只蝼蚁所珍爱的东西,甚至连她的生命都只是一颗棋子。
胡伟咬紧了牙关,然后他猛的反锁上了房门,回到桌子前。
那一晚,胡伟上网胡乱开了一些账号,开始匿名将母亲在观音里的遭遇发上各个门户网站,一开始没有什么人关注,直到胡伟将老房子被烧的照片放上论坛,结果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量被迫搬离老观音里的住户开始在论坛中回应,陆续有人爆出观音里给出的补偿条件不公,而几个小时后,事件开始迅速发酵,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胡伟甚至还没来及庆祝,一阵愤怒的砸门声便将他拽回了现实。
胡冲已经发现了。
在父亲的拳头面前,胡伟无处可躲,但这一阵狂风暴雨一般的情绪发泄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因为别的,只因为父亲兜里的电话也开始响个不停。
胡伟的匿名显然没有让他自己隐形,而当原先微妙的平衡被打破,谈妥了的生意也自然开始节外生枝。
父亲很快就顾不上胡伟了,而胡伟趁机跑出了门,他奔跑在大街上,用力呼吸胜利的空气。
蝼蚁赢了!
胡伟兴奋地想,只要一千只蝼蚁能够团结在一起,他们就可以赢得这一切……他们就可以讨回自己的公道。
17 岁的年轻人在夜晚一路狂奔,他一路跑回了老观音里,钻进被铁丝网拦住的禁区,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记忆里的母亲。
是的,母亲和观音里,观音里和母亲,这两者不能分开。
胡伟最终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那片烧焦的老房子外,他拿出手机,想要大声念几条刚刚看到的回复,然而,他却很快愣在了原地。
页面上是一片空白。
胡伟震惊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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