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季徵可是来过步府?
正是。
也正是那日过后,煜儿不愿再来老宅。
步瞻道:你去一趟城南,找到季扶声,问清楚那日发生的事。
季徵点头,领命前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那一袭雪白的衣袂飘扬。即便是派了谈钊前去查看,但这么多天,步瞻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令他有些害怕的想法。
晌午的风吹到长明宫。
愈至盛夏,宫中愈发酷暑难耐,即便有自冰室送来的冰块,也难消殿中令人燥热的暑意。沉闷的风亦令人心中烦躁不堪,执勤的小太监方立定未有多久,已连连听见好几声自御书房内传来的轻叹。那叹息声随着酷暑的风传来,却令周围宫人的后背不禁生起了一层冷汗。
圣上这几日,心情不佳,可吓坏了周遭执勤的宫人。
可宫女太监们思来想去,也不知是何人何事触怒了圣上。近日来前朝与内廷也并未出过什么岔子,唯说这唯一一件事便是诸位大臣联名上书,请求陛下选妃立后之事。
陛下虽还年幼。
可登基却有好些时日,皇室血脉单薄,皇后之位一直空悬,始终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正想着,小太监端了一壶热茶,欲奉进御书房去。
正巧内务府的掌事公公端着一盘花名册,佝偻着腰身走进宫。
圣上如今可歇息下了?
会公公,圣上正在书房内批阅折子,容奴才前去通传一声。
殿内的龙涎香燃着,八角薰笼中散发出白腾腾的雾气。香雾轻轻缭绕着,一寸寸漫上少年帝王的袍角。步煜方落下一字,便有宫人恭敬地推门而入,将一本名册呈至于他眼下。
这是这些天,前朝一直闹着的选妃立后之事。
他还未说什么,反倒是那些臣子个个跟屁股着火似的,着急忙慌地替他整理了一份名册,呈至御前来了。
步煜神色恹恹,显然提不起什么兴趣。
只闻那太监道:启禀圣上,七夕佳节将至,左丞相大人思及圣上后宫虚置,连同诸位大人为您呈上这花名册一道,还望圣上过目。
步煜淡淡垂下眼睫。
他并未言语,目光轻悠悠地,掠过名册其上字名。为首的自然是那左丞相之嫡女,再往下些,便是太师之女、国公府小姐、户部尚书之女
少年心中只感到烦躁。
看着折子上那一个接连着一个的名字,他只想将手中之物撕毁个干净。就在往下翻着,步煜脑海中又莫名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她一袭紫衣,自宫中的甬道间穿过。甬道两侧绿影葳蕤,婆娑的绿意落下来,坠在少女衣肩之处。
她撑了一把伞,身后跟着那名面熟的小宫人,自宫道间穿过。
熹微一道月光,落在她素白的面庞上。
周遭是宫人们嬉笑打闹声,笑声阵阵,攀附上人的衣角。
与周围的聒噪吵闹不同,她恬淡而宁静,宛若一幅不融于这宫廷间的水墨画。
安静,精美,雅致。
步煜微微阖眼。
一瞬之间,周遭所有声息尽数不见,光影摇晃着,在他的脑海中徒留下一道极轻的花香。
花名册呈入长明殿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入了青行宫。
少女一袭紫衫,安静地坐在那张梨花雕木软椅上,低下眼睫思量了少时,轻轻开口驱散身侧众宫人。
一时间,偌大的青行宫内殿,彻底清冷下来。
卞玉喜静,即便皇上往这边拨了诸多干事得力的宫人,往日青行宫内仍是十分清净的。但如今,随着那道消息与灰扑扑的日影洒落进来,良久之后,戚卞玉才警觉这青行宫竟是安静得可怕。
周遭只剩下少女怦怦的心跳声。
宫人们看出来她心情不佳,故而撤得很远,不敢去打搅她,这使得整个青行宫愈发孤寂,好似要独立于这一整座皇宫之外。
独立于这喧嚣而又欢喜的世间。
卞玉终于忍不住,她将脸颊埋入曲起的双臂里,失声痛哭起来。
宫外敞亮的颜色转了昏黄。
昏暗不明的一层阴影,轻轻落在少女浅紫色的肩上,像是一道山,不辨重量。
卞玉的哭声很压抑。
她不敢太大声,那哭泣声只断断续续的,宛若一根极脆弱的线,像是轻轻一扯便要被扯断。
渐渐的,她的手臂被压麻了。
她的哭声喑哑,逐渐说不上来话。
她的头发也乱糟糟的,颗颗眼泪扑簌,落在衣襟里,将那一片浅紫色晕湿。
颜色变深,那湿意也愈发明显。
她感觉两眼乌压压、阴沉沉的,甚至有些神思恍惚。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响,有人从外推开了门。
戚卞玉嗅到了一阵极淡的兰花香气。
还不等卞玉去反应,下一刻,她的身子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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