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他,文笔是一回事,他总有法子用官话把事儿说得情绪激昂,让人忍不住附和。林滹道:“他的文章有煽动性,我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皇上用他,自有皇上的考量,咱们自己家的事儿,也让他用文字做枪,并不适宜。我自然知道他是个好的,但谁没有私心?如果他尝到了甜头,走了歪路该如何?或者他写得多了,别人不信他了,又该如何?既然是报官,把事情起因经过说通透了,别的自有衙门的人去评判,我又何必在状纸里写上,你一定要如何如何如何,我若是个平头百姓,倒也无妨了,偏我们家如今这样,谁不觉得在以势压人?”
宋氏点头道:“老爷说得有理。”
“你也别老拉着徹儿做这些,他没两年就要外派了,如今京里这情况,他和阿征是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滹到底更心疼自己两个儿子些,“我是老了,无所谓了,他们前途却还远着呢。既然你我能解决的事儿,就犯不着拉他们一起,你说呢?”
宋氏自然是明白他
的意思,迎春虽可怜,到底是外人。他们作为亲戚,出手拉一把是应该的。别说是黛玉的亲戚了,就是路上捡到一个孩子,被打成这样,难道不该替她讨回公道?可是既然林滹插手了,就没必要让林征、林徹也参与进来。他们二人虽不算身居高位,但那两个位子,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自己小心谨慎,不敢给人留下话柄,家里人自然不该什么事儿都让他们卷进来。宋氏平时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些,自己反思了一下,怕是在她心里觉得孙家实在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没意识到可能会给林徹惹麻烦。先不提这种无赖人家最容易缠上来不放手,她有这种想法,就是在仗自家势了。思及此,不禁道:“亏得是老爷点醒了我,如今我事事皆顺,倒有些得意忘形了。”
林滹道:“也不怪你,如今这女孩儿这模样,谁见了不气得头脑发昏?你同李太医说,不拘用什么药,能把人治好就行。”
宋氏笑道:“这话玉儿已经说过了。不过我看玉儿今天,好像还在愁她表姐今后的去向呢。”
林滹问:“有什么可愁的?”
宋氏道:“这丫头心思一向重,平时就怕麻烦别人。我听她的意思,是想自己负担她表姐的衣食住行。要我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大丫头,三个小丫头,一个嬷嬷,能费什么事?她硬是说,这么多年来,我们家在京城里住着,连自己家的亲戚都没养几个,哪儿能白替她养亲戚?算得这样清楚,倒显得我们不像自己人了。再有就是,她也怕衙门和稀泥,随随便便就判了,到时候她表姐还得回孙家去,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林滹皱眉:“前面那事儿,若是她一定要坚持,你倒也不必硬拦着,也不算她跟咱们瞎客气,她也不缺这百十两银子。只是哪怕她进了宫,给她表姐的月银也不能扣了,你同玉儿好好说说,叫她放心。不过后面这一项,倒却是令人头疼。”
宋氏也是因为考虑到这点,才想让林徹修书一封,造造声势,不过如今再想,林徹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能扭转人根深蒂固的观点,否则馥环回来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多人冷嘲热讽的了。她心里一叹,又道:“如今是玉儿的表姐,好歹还有玉儿这门亲戚,愿意搭把手,外头不知道多少可怜的人,同她一样的境遇,被夫家□□死了,也没个说法呢。我原想着,要是能因为这次官司,让其他人能看着收敛些,或者是有些敢反抗的,有这么个前例在,以后怎么判,也好说些。只是连咱们这官司都这么难打,别人可怎么办?”
“慢慢来吧,”林滹宽慰道,“馥丫头回来的时候,都说她不守妇道,说我们家离经叛道,不也过来了么?如今皇上又开了御口,连民间都有女子在娘家的帮助下同丈夫和离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京兆府一连接了两个案子,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更让他们头疼的是,这两张状纸,其实说的是一件事。国子学博士林滹替亲戚贾氏申冤,说她被夫君打伤,至今生死未卜。又有孙绍祖来喊冤,说是荣国府大老爷贾赦欠了他五千两银子,还不上,拿女儿来抵债,那贾氏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逃了出去。那状纸虽是告的荣国府与贾氏,话里话外却把林家也拖下了水。
原来拿到孙家的状纸,那师爷还怪孙绍祖不懂规矩,只字不提林家,只说那贾赦和贾氏,这官司简单得很,闭着眼睛都能判。可没等他“开导提点”孙绍祖完,林家的状子就到了,他拿在手上,心里“咯噔”了一声,觉得麻烦大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荣国府如今被抄家了,但
到底怎么判,还得看那几位大人物的博弈,就是他们真不行了,明珠族姬是什么分量?她也不替外祖母家脱罪,就只是要来管管贾氏被丈夫打至重伤的事儿,你还能指着她的鼻子要她别多管闲事不成?况且贾氏迎春被孙绍祖打伤,人证物证俱在,太医院的李太医与贾氏的乳母、丫头皆可作证,师爷自知事关重大,只好如实禀报府尹,请他定夺。
京兆府尹李方也头疼得很:“怎么又是林家?”案子本来不复杂,可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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