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北自是知道他在烟花胡同里有不少相好,但谢长安不提,她也装作不知,享受着谢长安的软语温存和时不时的阔绰馈赠,莫名心安理得。
那天在外交宴会上遇着谢长梧,谢长安早早的就回了家,在自己的偏院里边百无聊赖地逗着莺哥,边等谢长梧回来。
谢长梧那晚却没有回来。谢长安趴在桌子上,看窗外绵绵如丝的春雨,内心暗骂谢长梧,让自己早早回家,他却不知哪里风流快活去了。
暮春的最后一场雨带来属于夏季的燥热,院子中的海棠花落了一地残红,飘散在京都各个角落的白毛柳絮也在雨水中沉寂。北平的夏天姗姗而来。
谢长梧第二天早上才回谢府,老管家刚端上来醒酒汤,谢长安就晃晃悠悠地进了门。
谢长梧脑袋本来就疼,看到他疼的更厉害了。
啧啧,谢长安嗅了嗅桌上的醒酒汤,大哥这是喝了不少啊。
汇丰银行的行长邀约,推不掉。谢长梧道,仰头将醒酒汤喝了,胃里的难过得以舒缓。
哦。谢长安拖长了音,汇丰银行那老头最喜欢请人到聚丰园饭庄吃饭,其间还爱找几个容貌俏丽的姑娘,说是唱曲儿助兴,最后都助到客人们的怀里去了。大哥,你有没有听曲儿啊?
谢长梧揉着太阳穴:你这是管到我头上来了吗?
不敢不敢。谢长安忙道,语气中却满是愤愤不平的叫嚣。
谢长梧瞅他一眼,倏然问道:昨日跟你在一起的是哪家姑娘?
听他问起苏慕北,谢长安来了精神,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道:是赵家的养女。
赵家谢长梧沉吟。
就是城南赵家,五年前移民去美国的那家。谢长安补充。
谢长梧道:随意玩玩,还是真心?
谢长安搔着脑袋:慕北与胭脂地的女人不一样。
谢长梧不屑地冷哼:哪里不一样?
人家留洋上过学的。谢长安支支吾吾。
在我看来,她跟你之前的那些女人没有一点不同。谢长梧道,眼睛瞥过桌上的水果摆盘,谢长安立刻眼明手快地剥了个橘子递给他。
谢长梧吃着橘子,嘴里的酒气被冲淡,接着道:不过都是看中了你出手阔绰,愿意为她们花钱,并不是真心喜欢你。
谢长安眨眨眼睛,又为他剥了个橘子,并不接话。
她可曾问你要过钱财?谢长梧问。
苏慕北是告诉过谢长安家里用度紧张的事,当时谢长安二话没说,就给了她一千两银子。苏慕北接过去的时候,眼睛中泛起水花。谢长安都被感动了一把,不知是为自己仗义救弱女于水火,还是为了她表露出的对自己的感激。
谢长梧看谢长安神色,就知道是要过的了,叹道:如果你真是要饭的花子,她哪里会看你一眼。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偏偏在这种事上跟傻子一样。
虽然接受了大哥的一顿说教,兄弟俩千般道理万般学问的谈了一个上午,谢长安仍旧没有断了根苏慕北的联系,反而变本加厉,游园听戏逛堂会,赌场马场珍宝局,让苏慕北见识了自己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把她介绍给所有认识谢家四爷的人,捧在手心里的疼,最后到了如胶似漆,片刻不离的程度。
谢家老二逢人便说谢长安恋爱了,还是热恋的那种。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谢家大夫人耳中,大夫人差人打听了苏慕北的身家背景,招来二夫人和三夫人商量这件事。
二夫人知书达理,只是说:长安是您的亲生儿子,若是选儿媳,还得看您的主意。
三夫人笑道:长安也真是,千挑万选竟然寻了个没名没姓的破落户儿,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怎么能成婚。
二夫人道:哪里没名没姓,不说是赵家的养女吗?
三夫人道:你都说了是养女,自然是赵家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祖上还不知道清不清白。谢家不至于迎这么个女人进门吧。
三夫人自己出身并不好,因为这事没少受人白眼,此刻却摆出豪门大家的架子去审视别人,二夫人不禁好笑,闭了嘴不再说话。
大夫人道:现在说成婚还太早,长安心绪不定,我虽然也希望他能稳定下来,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儿成家立业,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二夫人道:正是,说不定又是小孩儿家心性,新鲜几天又抛到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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