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已经是她天界, 凌霄殿。华盖如云,枝叶虬劲的老松树下,天帝正与人对坐手谈,棋桌以老松一截粗壮的根茎所作, 棋盘内却是另有乾坤, 交错的棋线如星轨, 双方每落一子,棋子入内便化星辰。这一局棋已持续了数月有余,棋盘上星辰密布, 风云变幻, 如今似拨开云雾, 要见分晓。“星主日日观星冥想,对宇宙星海当真是了若指掌。”落子的间隙, 天帝闲聊道。星主手捻一枚黑子, 悬而未落,闻言苦笑道:“若我当真对宇宙星海了若指掌, 又岂会被陛下逼至如此境地, 我终究是棋差一着。”两人正说着话,凌霄殿忽然晃了三晃,头顶老松都掉下不少针叶。紧接着, 一群天官们快步入到殿来,天帝转头询问, “发生何事?”千里眼和顺风耳已在天界十万仙山地脉下流之时, 便顺着地脉流向眼观万里,耳听八方, 这两位神将职在巡查人间之景,换做平时, 是瞧不见昆仑神域内景的。但今日天界仙山地脉流向昆仑,将两界连通,他们便也随着地脉看到了昆仑内发生之事,于是二人上到前来回禀。
千里眼道:“臣看见昆仑墟外大片地脉枯竭,昆仑大剑矗立于昆仑墟中,大剑之内九幽将开。”顺风耳道:“臣听见昆仑神女以昆仑万山之祖的名义,上借九天仙山之力,下借幽冥阴山之力,共同镇压九幽。”昆仑只是人间的昆仑,万山之祖亦是人间山祖,昆仑君身负天罚,陨落只在早晚。昆仑君陨落,人间万山哀鸣,天地两界却并未受到影响。沈丹熹这一借力,却是将天地人三界的山岳都请动了,不止天界动荡,冥府怕是也不平静。不过涉及九幽之事,却并非只关乎昆仑,因仙山动摇,赶来殿中的诸位天官闻听此言,皆大为吃惊,忙问道:“结果如何?”千里眼道:“臣最后看见九幽已在昆仑神女手下重封。”顺风耳道:“臣最后听见羽山的孔雀哭得很大声。”凌霄殿中静了静,若是九幽不封,三界难宁,众天官本因为仙山地脉之力下流而惊怒,汇聚到凌霄殿来,本是要请天帝讨伐那胆敢窃天时的贼子。现下得知真相,当然不敢再计较“窃天时”一事,有天官大松口气道:“封了就好,你们俩下次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天帝听了,面上也不见惊讶,回头看了一眼对面星主,笑道:“天界群山响应,地脉下流,连寡人这凌霄殿都跟着颤了三颤,昆仑的神女与其父相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星主悬在指尖的黑子久久难以下落,但他却又似不愿就此弃子认输,应和道:“的确令人刮目相看。”下方天官们你一言我一语,跟着夸赞。胜负未分,二人稳坐棋盘不动,天帝令道:“丧吉二神何在?”天官中有二人应声出列,行礼道:“陛下。”天帝道:“昆仑君陨落,万山同泣,丧神代寡人下界,表达哀思。神女镇压九幽有功,吉神代寡人下界行赏,顺便也将寡人那滞留下界,乐不思归的九公主请回来。”昆仑神域。一场大劫方过,九幽大剑虽隐匿于半空,但昆仑内部的问题却并未因九幽重新被镇压就迎刃而解了。昆仑地脉衰竭的问题依旧在,昆仑墟外大片暴露的枯竭之地令昆仑上下都陷入惶恐不安,反叛的神官虽被擒拿了下来,但没人知道还会不会有余党潜伏未出,各种疑云在众人心中滋生。昆仑君已陨,神女殿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强闯入昆仑的羽山少主一簇大火吞噬。要知道漆饮光身上本来就背负有一项刺杀神女的罪名,即便如今看来,他当初的所行所为是有隐情,可昆仑子民对他产生芥蒂却难以消除,到了现在仍对他有所偏见。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神女的危在旦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他那一簇火是想要救她。若非有凤君带着一众神羽卫及时赶来,化出凤凰法身相护,漆饮光恐怕当场就会被昆仑惊怒的神官们的怒火吞没了。主君陨落,昆仑大乱,羽山凤君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兵将入侵昆仑,其心思实在令人不多想都难,昆仑神官和羽山鸟族两相对峙,剑拔弩张,也险些打起来。是浮玉台中的动静,及时止息了这一场干戈。沈丹熹对于外面所发生之事浑然不觉,她的身魂在彻底消散前,先被一簇炽烈的火焰吞噬了进去。火焰之烈,能将一切焚烧成灰,但是在这焚毁万物的炽烈中,又有着无限的生机。沈丹熹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只是她醒来之后目之所见,皆是一片沸腾的烈火,她坐在烈火的焰心……沈丹熹低眸想看自己一眼,却什么都没能看见,因此更正了想法,她没有身躯了,连魂魄也残缺,所以并不能“坐”在这簇火焰的焰心。她似乎就只剩了这么一缕意识,被火焰拘束在内,才没有彻底散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算不算是还活着。“殿下。”火焰外传来漆饮光那熟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但语气非常轻柔,小心翼翼地说道,“火焰波动得很厉害,是因为你么?”沈丹熹此时无有身,也无有魂,连神念都传不出去,就算听见了询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漆饮光似乎也明白她的状态,顿了下便径直往后说道:“这一簇火乃是凤凰一族的涅槃火,殿下想必也知凤凰一族每万年便要经历一次浴火重生,这簇火既是死亡,也是新生,我虽身是孔雀,但体内流淌的是凤凰血脉,也拥有一簇涅槃火。”当初,漆饮光生受剔骨之刑,幸而他受刑之前已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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