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可这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对面有什么动作。两个人正纳罕,才见着有几匹马姗姗来迟,头领的马上骑了个女子,穿的是五品的官服,眉目精明,动作利落。她见了三人才下马拱手:“想来这位就是沉司马了吧。”三人行,一个金发蓝眼的西人,楚人一男一女,早听说沉司马是男子,自然便只一人合适了。
莫非是来截杀……应该也不是,若是为了这个方才就该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但看这人架势,显然是一早派了人等在这里,就为了截住沉晨。
还特意穿了五品官服……想来不是要做什么阴谋,顶多是玩阳谋来的。长史?司马?荆州属于上州,刺史是从三品的地方大员,几乎与按察使平起平坐的,这女子穿着五品官服,必然只是僚属。
来人不急不躁,笑着接道:“下官荆州长史许留仙,特来拜会沉司马。”
“不知许长史特意前来所为何事?”沉晨满腹狐疑,生怕有诈,“本官理应到荆州城内接任。”
“沉大人不必担心,下官是为了旱情而来。”许留仙仍旧是笑,测不出深浅,“早听说大人是东宫官平调而来,最是忠直端方,于刺史同何按察想必并不想让大人就这么进荆州城。”
皇女不禁想起几日前见着沉晨的样子,破衣烂衫,形容憔悴,当时还觉得他就像是被追杀了一路,现在想起来,可能真是被追杀了一路。
“更别说,大人还带着贵人。”女子的眼睛在皇女身上转了一圈,“还是先听听下官来意更保险些。”
实在是个狐狸。人说狡兔三窟,怕这女子能有八个十个心眼子。她摒退了这些扮成流民的侍从,这才对着皇女下拜道:“臣见过少阳王殿下。先前多有失礼,还望殿下恕罪。”
皇女眼皮子一跳,挑眉审视起这个中年人来。
“沉司马上任,身边有个女眷本属正常。只是沉司马对殿下毕恭毕敬,实在是手下都看在眼里了。听闻沉司马妻女都留在京城,想来不是惧内。殿下风姿无两,还带着西人护卫,臣便斗胆猜了一猜。”
“许长史起来吧。”皇女没想去扶她,实在是被她的敏锐震了一下。只能说幸好此人没有心怀不轨么,不然到时候只能靠法兰切斯卡保命了。“许长史先头说为了旱情而来,可是有什么治灾法?”
“回殿下,臣手下一位韩姓经学博士颇通齐民之术,现下荆州属地内各项治灾策都是他的功劳。”
明明是个精明狡猾之人,却并不抢下属功劳,反为举荐而来……此人可用。看来荆州刺史好不好都没关系了。皇女不禁微笑:“你倒愿意荐了他来。治灾是大功,也不怕来日他越过了你去?”
“这便要看臣给殿下的印象了。”许留仙眨眨眼睛,“韩博士是才干之士,臣也欲求一个保举之功。”她扶了皇女上马,这才带了自己的人收拾好了预备回城,朗声道,“臣在此恭迎少阳王,请殿下监察汉岳道赈灾治旱。”
太上道了,立刻就明白了皇女此行的目的。
这许留仙实在是个妙人。回城时大张旗鼓,言告朝廷挂心汉岳道旱情,这才派了沉司马上任,又有皇长女少阳王前来督察民情。刺史同按察使翘首以待,这才派了长史出城迎接。一面儿做足了架势,安抚了民心,一面地又将两个上司架在同一根绳上,根本没办法明着出手阻拦。
只能说幸亏这人还算正道。
“殿下,何大人邀请殿下过府一叙。”外间侍女敲门报道。下榻荆州官邸后连侍从何光美都立刻拨好,不得不说他虽没什么真本事,逢迎拍马的技术还是一流的。皇女心头冷笑,这不是摆明了要她吃人嘴软,拉人上了这一条贼船么。
许留仙正在房里以官署品衔最高女子身份接引前东宫,借着这名头偷递了不少赈灾良策同这荆州刺史历年贪墨渎职的罪证,听了报知便笑道:“殿下可要更衣?”
“叫法兰切斯卡进来伺候就是,还要烦请许长史在外间稍待片刻。”许留仙听了便笑,从善如流地退下去,换了法兰切斯卡来,给她换了一件青袍。
“这宴是不得不赴,你届时跟我进去,等菜上齐了便关门,挨个把人捆了,我们再悄悄出来。你今晚大约是睡不了觉了。”
“是很麻烦的活?”
“一夜之内,我们得趁着官署里没反应过来,把他们两个府上翻一个遍。”她这几年来极少垂下的眉又一次压上了眼睑,露出几分寒光,“沉晨把他一族的性命都押上了,许留仙也赌得大,我难免受影响。要震慑十六州刺史,安定使民之心,还需要他何光美的项上人头一用。”
“嘁……”法兰切斯卡轻笑,“你们人啊,比我手黑多了……放心吧,再难都能给你办好。”“咔哒”一声,妖精从身后扣好了革带,“我这不是连你们这衣服都穿得好好的了。”说的是他刚来那会儿,几个人被关在东宫里禁足,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会喊他来近身伺候。
其实说起来那几个月才是最轻松的时候吧。
“你的规矩是先生手把手教的,他脾气那么好,都被你气到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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