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挣扎掀开眼帘,看见他手里的盆换成了钧窑天青色四瓣海棠式花盆。发黑的枝叶被修剪干净,只余下几片巴掌大小的嫩叶。
幼小的叶片和她一样没什么精神,叶尖耷拉着往下垂,似乎随时会断掉。
德四放下东西,余光瞄到自家夫人神情呆滞,脸色有些发白,沉声道:“夫人可是哪里不适,是否需要属下请大夫过府一叙。”
顾今月听见大夫,立即联想到喝药,强打起精神应付德四:“哪有这样虚弱,我只是有些苦夏。”
见他眉毛微拧生怕他不信,赶紧从榻上起来,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欣赏起君子兰。
“好久不见你弟弟了,”顾今月提起从三转移德四注意力,“他现在在哪?”
德四微愣,没想到夫人居然如此记挂自家不成器的弟弟,含糊道:“他去执行任务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事实上是元宵灯会后,嬴风问清缘由后便把碧柔和从三调离顾今月身边,他不允许她身边有撺掇、影响她的人。
顾今月听后眼神黯然,低声道:“少了他们两个,倒是觉得有些寂寞。”
德四立即出主意:“夫人若有什么想吃的,玩的,穿的,用的尽可吩咐我,或者我再去寻些有趣的物件来给您打发时间。”
“不了,”顾今月心有戚戚,吐槽道:“上回你送来的蝴蝶吓我一跳,还是别去寻什么新奇玩意儿。”
德四沉默,没有反驳这实际上是太子的主意。
“不若你再去送些冰过来,这天气实在热得慌。”顾今月拿起白绢绣芙蕖漆柄团扇在胸前徐徐地摇,带起一缕清风。
“可是……用太多于您身体有损。”德四有些为难。
顾今月本来也是没事找事,只要他不请大夫便好,她以扇捂脸偷笑道:“那算了,你退下吧。”
德四应声退下,还没走出院门口,便听见婢女的惊呼。
“来人,夫人晕倒了。”
大夏天的,德四惊出一身冷汗。
“糊涂!这样大的事情如何敢隐瞒。”德四气急败坏地在房门口来回踱步,伺候顾今月的婢女们一个个跪在他前方,瑟缩着身子。
方才他才得知顾今月这几日吃不下饭,早上醒来总是头晕,常常犯恶心。
他又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传信给太子殿下,百越毕竟是蛮荒之地,稍不留神便会陷入危险,当年他可是领教过那边的瘴气、毒虫蛇蚁,样样都是要人性命的东西。
“夫人不让,说天气闷热而已,过几天便没事了。勒令我们这点小事不许去打扰您。”其中一个婢女颤声颤气道。
德四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到底是新晋的宫女不知事情轻重缓急,远没有苏嬷嬷老练,甚至连碧柔也不如。
事已至此,现在只能等李大夫诊断后他才好去传信。
不多时,李大夫背着个药箱步履匆匆进来,德四赶紧上去迎,顺便将顾今月的情况简略交代一番。
李大夫进屋前便有了底,安抚心慌意乱的德四稍安勿躁。
在诊脉期间,德四背后的冷汗就没停下来,紧张得不停抹汗,甚至脑海已经在思考会不会是有人给夫人下毒的可能性。
“恭喜贵府,夫人这是有孕了。”
李大夫一句话,让屋里的人彻底愣住了,气氛陡然陷入诡谲的安静。
“您、您……说的是……”德四失了往日的沉稳,瞪圆了眼睛,嘴边微张半天说不出后面的话来,连手都在打颤。
“有一个月了。不过夫人身子虚弱,脉象有些不稳,需得凝神静气,安心休养,不要过于多虑。”李大夫眼睛眯了起来,提笔写下一张方子交给德四,乐呵呵道:“恭喜贵府。”
德四呆呆地捧着那张药方,觉得重逾千金。
顾今月一醒来就被人告知自己有了身孕,小心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她的心情如同德四一般充满不真实感。
居然有一个月了,算算日子好像是在皇觉寺回来后不久怀上的,看来那里果真灵验。
顾今月低头露出灿烂的微笑,等他回来后会不会被吓到,她真想看到他的得知自己做父亲那一刻的表情。
不知道他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夫人,”德四在屏风后站着,一向冷静稳重的他此刻语气激动:“我立即就派人前去通知主子!”
“等等!”顾今月叫住他,欲起身眼前冒出一片白雾,又颓然跌了下去,惹得婢女们纷纷惊呼。
德四听见动静大惊失色,又不好擅闯,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夫人出什么事了?”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脚快着火的德四被请了进去。
隔着纱帐,顾今月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别在这个时候分他的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德四沉默片刻,应声称好。他心里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传讯给太子殿下,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若是心有牵挂恐怕不妙。
不如还是等太子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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