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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之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女孩的邀请,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又过十日,才生变故。
女孩这次来找谢砚之,一反常态地没敲门,两眼发直,失魂落魄地走进他房中。
谢砚之放下手中书卷,抬眸望她:“怎么了?”
女孩仰头盯着谢砚之的眼睛,欲言又止,嗫喏半晌,终是忍不住了,用带哭腔的嗓音说:“大哥哥,你快跑!他们要抓你去换通缉令上的百万赏金!”
谢砚之抿着唇,没说话。
女孩哭声渐大:“是刘墩子干得好事!他一直在怂恿村长拿你换赏金!”
“他还说,他盯着你暗中观察了好几天,说你一看就不中用,天天吐血,昨日还在院中摔了一跤,定如通缉令上所说的那般元气大伤。”
事实也的确如刘墩子所说。
这些天来,谢砚之为了抑制魔息蔓延,魔息往哪处走,他便割断哪一处的筋脉。
十日下来,他身上的筋脉俱已然断得差不多,如今的他,怕是连剑都舞不动,与废人无异。
这些事,女孩统统都不知道。
可她知道,谢砚之来得那日浑身上下全是伤,哪怕是修习仙术的仙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所以,她才会一听到消息便偷偷跑来报信。
可她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尾音才落,便有人扛着锄头冲了进来。
谢砚之当即挡在女孩身前,神色凛冽:“莫要伤她,我跟你们走便是。”
他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站在那里,周身气势依旧能压所有人一头。
无人敢忤逆。
整个世界安静得近乎诡异,谢砚之拿起断剑无念,缓步走了出去。
纵是如此,依旧无人敢靠他太近,相互推搡着往前挪,眼看谢砚之都要走出院门了,他们仍屋檐底下挤来挤去。
却不想,原本气势骇人的谢砚之张嘴便呕出一大滩血。
雪地霎时被染红。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动得手,挥动锄头,对准他后脑勺一砸。
与近千仙门大能鏖战五天五夜,都不曾弯下背脊的当代剑尊就这般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刘墩子一脸亢奋地嚷嚷:“他果然在强撑!俺都亲眼看见他边吐血边拿刀子挑断自己筋脉了,他现在就是个废人啊!”
“悬赏令上说了,生死不论!咱们一起上!一起杀了他,一起去领赏!”
百万上品灵石是个什么概念?
哪怕是全村连人带狗一起分,都能挥霍个十辈子!!!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个诱惑。
所有人都被这泼天的富贵给迷昏了眼,一窝蜂地冲上去砸他,或是锄头,或是用钉耙。
谢砚之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上。
他向来不怕疼,只怕他的血会弄脏那根红绸。
也正因如此,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异常,故意抓住他的手,抢走那根他用性命去护的红绸。
那人的手可真脏呀,百年来都不曾沾上一粒尘埃的红绸就这般被印上一个黑漆漆的掌印。
他们村里识字的人不多,此人恰好是那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他摊开红绸,摇头晃脑地念着红绸上的字。
“希望谢砚之永远是那个傻傻的少年,不要堕魔,好好做人?”
“什么玩意儿?”
红绸被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地扔在地上。
昨日气温升高,雪都化了,路面上泥泞不堪。
眼看那红绸就要落入淤泥中,谢砚之奋力爬起,想赶在它落地前,将它捡回来。
又有人骂骂咧咧地往他后脑上锤了一榔头,他身子一僵,继续向前爬行……
近了,近了,眼看就要攥住那根红绸了……
那文化人笑着踩住谢砚之的手,狠狠往淤泥里碾。
他平日里读了不少圣贤书,却无一本告诉他,要同情这种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杀人会让他心生罪恶感,可眼前这个是魔,如何虐杀都不为过。
他笑容逐渐狰狞扭曲,将平日里的受得那些委屈统统都发泄出来。
不仅仅是这文化人,就连村里最木讷老实的男人都如同魔怔了一般。
明明前不久,他还在忿忿不平地抱怨这个世道,抱怨为何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反倒让那些个恶人四处兴风作浪。
那根红绸终还是被弄得污浊不堪。
谢砚之死死盯着自己手中裹满泥浆的红绸,眸中血色尽显,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魔息再次疯涌,几乎就要破体而出。
一个声音在他耳旁蛊惑:“区区几个凡夫俗子罢了,你若想杀,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敞开怀抱接纳我吧,只要杀了他们,一切便都能结束了。”
与此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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