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人足够,并不……”
未等他说完,杨侑接着道:“你带她下去吧,让你院中的兰姑安置她。往后她会与兰姑一起总揽你院中的大小事务。”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杨安深吸一口气:“是,儿子知道了。”
杨侑挥挥手:“行,那就带她去吧。”
杨安躬身告退,一边领着提红往后院去,一边打量她。
“这位姑姑怎么称呼?”
提红一顿:“姑姑?”
李恪也经常叫她姑姑。
杨安轻笑:“父亲说你会与兰姑一起总揽我院中事务,那便是说你与兰姑地位相同。我唤兰姑一声姑姑,唤你也该如此。”
提红敛眉:“婢子名唤提红。”
杨安点头:“提红姑姑。我听姑姑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提红抬眸,有些怔愣。
杨安又道:“提红姑姑的腔调有些像长安官话。父亲也会长安官话,连同父亲身边的闵先生以及派去长安的宋先生,皆是如此。”
“宋先生?宋清?”
杨安疑惑:“姑姑认识宋先生?”
提红扯了扯嘴角:“宋清是婢子夫君。”
杨安脚步停顿了一瞬才重新前行,眼中似乎有什么光亮暗了又灭,灭了又暗,闪烁不定。
提红还想说点什么,很快到达目的地,兰姑出来将她迎进去。提红只能压下种种心绪跟着兰姑走,听她说着院中的布置,杨侑的规矩。
是的,杨侑的规矩。兰姑一口一个主子说。这里头的主子是杨侑,而非杨安。
提红敏锐察觉出其中不同。杨安自己的院落,一应规矩都是杨侑定的,不是杨安。杨安可以决定的事情少之又少。不说杨安已有十一岁,便是宫中四五岁的皇子皇女都可决定自己身边许多人事了。
思及此,提红又想起杨安面对杨侑时过分恭谨的态度和不敢有一丝忤逆的神情,心脏一点点抽疼。
兰姑的声音不断传进提红耳朵里。提红明白兰姑是故意带她把院中各个角落都走到,故意同她说起杨安的日常寝居与饮食。
兰姑想让她知道。杨安衣食丰足,样样精细。他们没有亏待他。
可这就够了吗?这就是好吗?就是杨侑与宋清口中说的孩子很好吗?
提红强忍着心酸走进对方给自己安排的房间,直到兰姑说让她自己先收拾收拾,悄然离去才止不住无声低泣。
在来之前,甚至在见到杨安的前一刻,她仍旧抱着希望。即便宋清说得真真切切,可她还是会想,会不会弄错了,会不会没有调包,会不会李恪就是李恪。
可在见到杨安之后,她终于明白那些都是自己的妄想。
若说李恪与杨侑眉目间都有三分肖似已故的元德太子杨昭是巧合,是因为杨妘亦属杨家血脉,是外甥似舅,那么杨安的五分肖似圣人要怎么解释?
提红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但这个认知也更让她愤恨。
主子怎么也是杨侑的亲姑姑。作为姑侄。主子从始至终没有对不起杨侑半分!甚至二人关系一直都还算不错。要说唯一的矛盾,大概就是得知主子委身于圣人后,杨侑曾私下前来询问是不是李唐逼迫,得闻是主子自愿后,激烈反对,并加以指责。
可那日的激动过后,杨侑冷静下来,也道歉了,说理解主子。哪知……哪知他不是真的理解主子,他是存了借主子这层身份为自己谋划的打算。
呵,呵呵。
何其可笑。
杨侑这是在报复主子吗?是在报复主子当初的选择吗?可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
主子委身圣人是逼不得已。不给自己找个退路,主子要怎么办?杨侑莫不是想让主子殉国才行?
他自己都没殉国呢!他自己当年被李渊扶持做傀儡皇帝不也做了,后来李渊让他禅位不也禅了,甚至封他为酅国公,他也照样接受了!
他自己都知道形势所逼之际需懂得低头,凭什么对主子所为不耻?凭什么去换主子的亲骨肉为自己的孩子铺路。换了不算,还如此对待主子的亲生子。
凭什么!
提红双手握紧,指甲一点点嵌进肉里,深处丝丝血痕,却仿若未觉,上下牙关紧紧咬合,恨不能对杨侑饮血啖肉。
屋外。
杨安站在院中,看着远处提红紧闭的房门,心念百转。终归是他想多了,好不容易来个新人,还是十分正宗的长安口音。他还以为……却谁知竟是宋清的娘子。
宋清。杨安犹记得幼时宋清是教过他功课的,教了也有两年。时间不算短,但说实话,师生关系流于表面,十分淡漠。
他一直知道宋清对他并不用心,不,准确点来说,是父亲待他并不用心。虽然他吃喝不愁,锦衣玉食,甚至他想要点什么东西,只需不是太难办,父亲都会弄来给他。但他心里明白,疼不疼爱用不用心不只是看这些的。
杨安深吸一口气,想到宋清对父亲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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