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来着。
来者是客,原婉然打起精神招呼。
小容子,吃过早点了吗?她打量小女娃来找赵野,正要说妳赵叔不在,要进来玩吗,小容子先发话了。
今儿不找赵大哥,找妳。童稚的小圆脸神情严正。
原婉然这才留心小容子一手环抱一只粗大竹筒,一手拎着红绸小包袱,虽则纳闷缘故,依然先把她让进屋里。
因为是小客人,原婉然没在堂屋接待,径领她往自己住的东间上炕坐。
喝香片好吗,还是喜欢乌梅汤?妳赵叔早起熬的。她问,又拿出零食,洒上糖霜的白透瓜条、棕红带丝的金丝蜜枣、褐黄的黑糖姜片、蜜蜡黄的蜜饯海棠、金黄的梨脯、深紫红的蜜饯温桲几色蜜饯果脯搁在黑漆米白底大攒盒里,五彩缤纷。
小容子在家并不缺吃食,却也忍不住说:妳家零嘴忒多。
妳赵叔买的。或者妳中意吃咸的?有猪肉干。
原婉然言语温柔,笑靥亲切,小容子本来带着两军阵前相见的防备和紧张,渐渐气色平缓,甚至不大好意思。
哎,大姐姐,我不是来嗑牙的。
那妳是?
说到正题,小容子把放在炕上、自己身旁的竹筒放上炕桌。那竹筒对孩子来说颇具份量,她很使了些劲才抬上桌面,挪动间,竹筒内发出金属相击的铿锵响。
原婉然留心那竹筒上端开了一线细孔,大小投铜钿正合适。
小容子搬完竹筒,又把红绸包袱摆在桌上,打开来,露出海棠银锞子、几只金银长命锁。
原婉然讶异,小容子,妳哪来这些物事?
全是我的,小容子指着竹筒和金饰一一道: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和爹娘给我的压岁钱、零花、首饰。锞子嘛,府里林嬷嬷赏的。她无比认真向原婉然说:妳拿去。
这不行,不是我的东西不能拿。原婉然摇头,小容子,妳随便把值钱物事带出门,万一丢了,怎么向爹娘交代?来,我们先把东西送回去,妳再上我家玩。便要下炕带她回家。
这不对啊,小容子怔住,买货要付钱,我买赵大哥,该付妳钱的。
原婉然也怔住,妳想买我相公?
小容子点头。
原婉然先当小容子说笑,但那张小圆脸神情正经得很,心底便不大受用。
她自己教娘家以嫁人的名头叫价卖钱,那感受比生吞苍蝇糟糕。赵野待她好,不管两人是否长久,她反正不容别人也这么轻贱他。
原婉然虽则不乐意,对着稚气的小容子,刻意藏起心绪不外露,很快这点恼意也释怀了。
小容子年幼,只知道喜欢人,不通人情世故,自己好好同她说分明便是了,犯不着计较。
原婉然斟酌怎么措词回绝小容子,又不至于伤了这孩子的感情。她从小常受父母兄长嘲笑撒气,那时便下决心,等自己长大,决不像家人那般,任意粗鲁对待孩子。
小容子误会了她的沉默,忙道:不够吗?两只眼睛巴巴望着她,底下满满唯恐错失心爱玩具的忐忑。
原婉然放柔声气,刻意安抚:小容子,妳赵叔不是货物,不能卖。
我不是三岁小孩,别哄我。六七岁的小容子皱起小眉头,人可以卖的,当成货物卖。大抵急欲证明,她紧接着说下去:王府就买了我娘,我爷爷一家是先帝爷赐给王爷的,不必买,可是我们全家不管哪个人,王爷想卖便能卖。
小容子言之凿凿,原婉然听着,似乎并非随口胡诌,只因事关旁人阴私,她不便问,仅由小容子话里推敲,不多时恍然大悟:小容子一家是某王府的家奴。
原婉然后来听赵野说,王公大臣但凡得势,手下人包括家奴在内,自然而然能生出许多花样捞钱。某些家奴混得好,一代两代累积下来,家产亦不逊于富家,小容子家便属于此类。
当下她款款道:小容子,世上确实有人买卖人,也有人给买卖,但搁我这儿,我不会卖妳赵叔。妳赵叔是他自己的,不是我的家当摆设。哪怕我能卖,也绝对不卖。
原婉然声明不卖赵野,小容子大失所望,及至听说哪怕我能卖,以为这事还有苗头,便说:我可以再添钱。
原婉然摇头,不关钱的事,不管谁来,给多少钱,都不卖。
为什么?妳就那么喜欢赵大哥?
原婉然愣了一下,她从没思索过自个儿对赵野喜欢或不喜欢,便依照本心回答:他是家人,比银钱重要。
小容子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原婉然便道:哪,小容子,假如,我说假如,王府给妳一笔钱,从妳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和爹娘里头,挑出一个人带走,再不让妳跟他在一处,妳愿意吗?
小容子略想了想,小脑袋瓜子便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原婉然道:这便是啦,妳想和家人好好一块儿过日子,我也一样。
小容子缓缓点头,表示懂了。
那她伸长脖子,隔着炕桌探向原婉然,小声问:不卖?
不卖。原婉然笑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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