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救走常贺的人,身手十分厉害,而且,他是以常贺之生母作为肉盾阻挡世子的,世子仁善,故而让他们得了逞。”
“他仁善,所以连追也不追了,就放了他们生路?”皇帝缓慢的语音加上挑高了的语调,透露出来几分阴冷。
苏绶把头磕到地板上:“是微臣阻止了世子追赶。”
“啪”的一声,前方传来了饱含怒意的声响,紧跟着,是滚落到了眼前的两根象牙箸。
“苏绶,你好大的胆子!”
朝中的年轻臣子几乎没见过皇帝发怒,只有老臣们知道,年轻时候的皇帝怒意之下的威严有多恐怖。
伏地的苏绶深吸气:“臣有罪。放跑了钦犯,臣甘受皇上责罚。但臣却还是斗胆相问皇上一句,皇上只想要常贺,要救常贺的人,还是连那批被匿藏的矿藏也一并想取回来?”
殿里的空气似乎凝结。
一阵衣物窸窣,皇帝一字一句:“你什么意思?”
上天给出的安排
矿藏早就成了皇帝心里的结,谁坐在这把龙椅上,会不想要它?
苏绶抬起上身,望向皇帝铁青脸的皇帝:“救常贺的人叫杨燮。说到这里,皇上请容臣先说件往事。
“当年废太子宫中六个妃嫔,没有杨姓的。但有一个被詹事刘肃送进宫去的宫女,后来被查证是工部侍郎杨谓的侄孙女。在后来的清查中,这个杨姓宫女正好混在一批蒙恩送走的宫女里不明下落。此事不知皇上可曾记得?”
当年皇帝与废太子的夺嫡之争,以废太子阴谋惨败告终,与案有密切关连的臣子也被处死一大批,这个姓杨的工部侍郎当时便是废太子的强助,但他把侄孙女送进东宫却是后来清算的时候才查出来的。
东宫里的宫女留了一部分下来,另外一部分就被当时的太上皇,也就是先帝给下令送返了家乡。
等到查到这杨姓宫女与杨侍郎的瓜葛时,已是年余之后,彼时杨家人都已被处决,杨宫女被抓回京师验明正身,也处死了,但是离宫那一年有余的时间,足够生下一个孩子,并且,足以让先帝将这孩子送走妥善抚养。
皇帝定定地望着苏绶,良久才把上身抻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案发生时,关于废太子还有后人这件事就被彻查过,但并没有精确查到这个后人的母系出自哪里。东宫到底不如干清宫,就算妃嫔,也是有定数的,哪怕只是近身服侍的宫女,所以清查十分容易。皇帝当然知道这个姓杨的宫女跟杨家有关,但是当时只不过是为了肃清余孽,并未曾联系到她会生下遗腹子。
后来薛案里这个所谓的废太子后人又伏了法,在当时看来,一切隐患都消除了,就更不需要去追究他的母系。
杨肃在整个夺嫡之案里不算起眼的人物,苏绶此刻却突然将这两者联系了起来。
“他这个名字,是常贺唤出来的。听到他姓杨,臣才想到了这些往事。不瞒皇上,当年关于杨家送女进东宫,却不为外人知,臣对此事就有疑虑。按理说,杨家这么做,一定是有所图,如果昨夜此人就是杨氏所出,那就说得通了。”
一个家族想要飞黄腾达,那么裙带关系往往是主要的一条路。
杨家在朝已有根基,如果再出来个诞有皇嗣的妃嫔,那毫无疑问将更有势力。
“但杨家又为何要暗中送女进宫?而不是大大方方进行?”
当年被忽略掉的旁枝末节,此刻都被挑了出来。皇帝神色未动,但置于膝上的左手已经缓慢握紧起来,“杨家不可能拥有瞒天过海悄悄送个人进东宫的本事。要么,你是在暗示朕,杨家把小姐送到东宫,是先帝与废太子一党早有的预谋。”
“臣岂敢亵渎先皇?但是就如方才皇上所言,宫闱森严,若无先帝允准,杨家不可能做到。废太子即便身为太子,也不能越过先帝行事。所以,也许先帝也未知此事,而是当时废太子与杨家有了约定,由废太子出面向先帝讨个允准,如此小事,先帝便未做阻拦。至于废太子为何这么做,臣以为应该正是为了拉拢杨家帮他。而杨家之所以有这个资格,臣以为正是因为杨肃趁职务之便,接触到了太祖皇帝藏于宫中的那批矿藏记载。”
皇帝凝坐片刻,微微沉息:“杨家?”
“朝中的矿藏,一直都由工部经管。杨肃作为工部侍郎,他具备条件。”
皇帝沉默下来。随后他问:“你又何以肯定这个杨燮就是真正的遗腹子?”
“当年东宫所有有名有姓的宫人,姓杨的并不多,而且都各有归途,这是直到如今都可查的。但唯独工部侍郎府暗中送进去的这个杨氏,具备诞下遗腹子的时间,以及拥有保护这个孩子的条件。杨燮的母系就是杨肃一族,合情合理。”
皇帝默然半晌,缓声道:“按照宫里的规矩,也的确不是谁都有资格怀上皇嗣。”
苏绶深揖首,再道:“昨夜里臣深思熟虑,认为杨燮姓杨不会是偶然,再加上之前他又曾夜闯天牢,还有朝臣为内应接应他,臣猜想他位份不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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