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不爱说话,荷花婶子和祥文叔性格很好,对冬树他们友善,用家里的吃食和胡同里邻居给的东西,给他们做了好几顿好吃的,终于把他们一路上失去的元气满满补了回来。
但立刻,冬树便考虑起下一步的事情来。
她不可能带着弟弟妹妹一直生活在姑奶家,姑奶一家是好人,但他们三个总归是麻烦。
冬树要去找到能挣钱的法子……
冬树今年六七岁,有可能六岁,也可能七岁,她自己并不知道生日。但不管她是六岁,还是七岁,都不是能挣到钱的时候。
不仅是因为她还做不了什么,主要也因为违法。
冬树一大早跟着姑奶吃了饭,饭桌上只有姑奶和他们三个孩子。荷花在纺织厂,祥文在造纸厂,都是不错的好单位,只是现在物质比较贫乏,大家工资也低,所以家家户户生活不容易。
一起床,冬树便自觉打扫了院子,还去烧了热水。小草拄着拐杖去擦玻璃,他个子矮,有些地方够不到,但幸好他有拐杖,将抹布缠在上面,就清理了不少地方。
小花这几日总算不那么怕姑奶了,虽然不敢走近,但起码能勇敢地抬头看看了,只是看过了一眼,就立刻蔫巴巴地将头低下了。
他们三个在外面干活的时候,姑奶就在屋里不出声。家里哪就需要三个孩子干活了?
但这三个孩子懂事太早了,不让他们干,他们才心里不安。
姑奶做了早饭,仍然有三个鸡蛋。冬树将蛋黄挑出来放到了姑奶的碗里,这次姑奶没说话,将那蛋黄吃了。
饭后,冬树便要收拾碗筷,姑奶没抬眼,冷冰冰地:“别动,孩子手不稳,把碗摔了就不够用了。”
冬树便没再碰,只是清理了饭桌和地面。
姑奶自己把碗收起来了,嘶,水真凉啊,幸亏她年纪大了,要是孩子的话,可受不住。
冬树出门前叮嘱小花和小草:“自己在家好好的,不要去吵姑奶,看到姑奶做什么,能帮就帮忙。”
小花眼巴巴问:“姐姐出门能带我们吗?”小草什么都没说,但眼睛里是和小花一样的渴望。
冬树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我先去熟悉情况,以后再带你们。”
冬树对蔚市不熟悉,坐赵叔的大卡车来的时候,刚进城,她便开始忧心,根本没心思多看。现在她终于走了出去,开始打量着这里的情况。
这是一个比况县大很多的地方,人更多了一些,有高楼,路上还有小汽车。
冬树谨慎地走在路边,审慎地观察这个城市,她没工夫观察那些新奇的店铺,没时间看这座城市朝气的青年男女。
她认真地看着店门口的招牌,电线杆上的招聘启事,想找到一份自己能做的活。
她还看到了很大的、能坐很多人的车,总是停在固定的地方。她慢慢搞明白,那叫公交汽车,穿梭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如果上了那辆车,她便能找到更多的信息。
但她没有钱。
她是一个穷到兜都在发亮的穷光蛋小孩。
周围的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也许在几十年后的人看来,现在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但在一个古代过来的冬树,一个山里出来的女孩看来,这一切都有着熠熠的光彩。
冬树慢慢走到了南城区的边界,那边就是正在发展中的新城区。她仰头看前方,轰隆隆的奇怪的车正在压平黑色的路面,楼房上的玻璃在阳光下折射着光,男男女女欢快地走在路上。
她深吸一口气,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是新的世界,已经与她的时代相隔了千年。
在这样的时代里,她将成为不同的人,重新塑造自己的命运,不再有那么多的遗憾。
……但在她实现宏伟愿望之前,她首先,需要坐车的一个硬币。
饱暖思故事(一更)
今天的行程对冬树来说已经足够了,没钱坐车,她的脚步遗憾地止步于新城区和旧城区的交界处,她饿了。
她很清醒地明白,自己再走下去的话,就撑不到回家了。明天,她需要带一个饼子和一杯水出门。
冬树选择了回家。
在回家途中,她勇敢地走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因为店门口有个招牌:招聘。
她选择性地忽视掉下面写的小字:18-45周岁。
冬树这次求职,是一场心知肚明的自取其辱。
听到她的话后,店主脸上露出了傻掉了的表情,之后便果断将她赶了出来:“小孩子别来我这儿闹。”
店主吓唬冬树:“小心我告诉你爸妈,要是你上学了,我还得告诉你老师。”
冬树甚至没能得到说句话的机会,她遗憾地走出来,明白自己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大概为零。
但她绝不会放弃。
就如同当年她带兵在荒漠中行进,无望地寻找着水源。也许有,也许没有,但走下去总比站在原地强。
她的前世,说不上快活,但也留给她一些有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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