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体育课上,林汨又看到了何修允。
两个班级隔了半个操场远,但她依旧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只能说他太显眼,单是一个背影就足够出众。个子比同龄人要高上许多,偏瘦,而林汨却亲眼见过他胳膊上紧实的肌肉,近乎冷白的皮肤表面,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线。
现在想起那副画面,她还是会头皮发麻。
何修允这个人太难看透,表面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似乎跟谁都能说上话——尽管并不中听——但林汨总觉得,在他的人际关系中,只有陌生人这一个分类。
不过,符聂杭大概并不属于这一范畴。
何符两家人关系亲密,虽然不知道现在如何,起码在以前,是十分要好的。
从认识符聂杭起,他就好像总是一个人,偶尔父母回来也是带着他和林汨家出去聚一顿寒暄一番,然后再次离开。
听符聂杭说,他们是去工作,他们总是很忙。
或许就是因为他总孤零零的,林汨当初才会主动上去和他交朋友。如果早知道会和他变成现在这样不清不白、甚至可称为畸形的关系,她绝不会再同情心泛滥。
符聂杭每年暑假都会到国外何家住一段时间,何桓甫似乎很喜欢他,他身上男孩特性太明显,淘劲儿,还闹腾,老爷子岁数大了,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自己家的亲孙儿性子就冷,长得是漂漂亮亮的叫人看着顺眼,但老爷子就觉得太静,就个小破孩儿,不学别人家撒娇打滚,一天天总是把自己锁在地下室里玩儿。
乖是乖,但没劲。
后来新招的保姆偶然在地下室里看见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吓晕过去,老爷子才发现自己这孙子根本就不是乖。
——这他妈根本就心理有问题么不是?
不过再有病也是亲的,花点钱把事儿压下去就成,但从那次后,符聂杭就没再去过了。
前几次回来符聂杭都是说何修允古怪,这次回来对林汨说的是:那小子是个变态。
再后来,何修允回国转到他们学校,符聂杭当时就告诫:“离他远点儿。”
但那时的林汨不以为意,她只想快点找到妈妈,摆脱符聂杭。而且,就算是现在,她对符聂杭口中的‘变态’的理解,也就仅仅是何修允的自残行为而已。
或许是这几年经历的事情让她心理承受能力大大提高的缘故,她竟然觉得何修允……也还好?
起码目前来说,何修允并没有对她做些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这也不代表何修允会答应帮她。
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
脑袋几乎要被这些事情占满,没有片刻停歇,林汨静不下来,每一寸神经都在高度的强压下紧绷着,像是随时会断裂。
叹出口气,下一秒嘴里就给人塞了颗水果糖,甜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蔓延开来,林汨转头对上崔雯的眼睛,“怎么了?”
崔雯摇摇头,把数学卷子塞进口袋,“你发呆好久啊,题写完了吗?马上要下课了。”
低头看了眼表,还有两分钟下课。再看过去时,何修允早已不知踪影。林汨啊了一声,说等到晚上补习时间写。
“诶对了,我今晚还是去不了,羊哥那还有课。”崔雯把一袋糖果塞进林汨口袋,接着双手合十请罪,“对不起啦小汨同学,又抛弃你了。”
林汨笑着摆摆手,“没事。”
‘羊哥’是高三化学组组长,脾气堪称火爆,一节课四十分钟有一半多的时间都在恨铁不成钢,但教学质量真没得说。崔雯化学一直都是掉分科目,如今高三上学期即将结束,她必须得提前往下复习重复巩固,才能不掉出目前的排名。
下课铃响起,两人并肩往校园里走。
路上崔雯忽然说起何修允,问林汨是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林汨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干巴巴来了句“算是朋友吧”。
崔雯脸上却浮起一层八卦的神色,“我看他也长得挺帅的,你干脆把他也收入囊中得了。虽然感觉他有点奇怪……”
“别胡说了。”
林汨急忙打住这个话题,同时她也捕捉到了崔雯说的两个也字,另一个,她指的肯定是符聂杭了,只能玩笑辩解道:“我囊中空空,只有学习,不要再乱说了。”
崔雯撇撇嘴,不说话。
她可不认为林汨所谓的囊中空空。
这几天崔雯一直在怀疑符聂杭和李茵雨到底有没有谈恋爱,小情侣碍这么近话也不说、情也不调,怎么看怎么不熟。
本来还担心这俩人太过火要不要准备个耳塞呢,结果是她担心多余了。
有次课间去接水时,她注意到符聂杭正趴桌子上睡,那个角度看不太清神情,回来的时候才看见,眼睛就没闭。
就那么半阖着眼皮,巴巴地往后排看。
除了林汨,没别人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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