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在新年,她应该收入眼底的一切红色变成了白。往日总带着暖意、热烘烘地拥抱她的父亲,变得冷冰冰,变得青紫,变得在棺材里,她再也看不见。
在事情发生的那天,投在卿蔷身上的眼神有无数种,没一种是与以往相同的,每一种都或怜悯、或幸灾乐祸。
卿蔷属于那种性本傲的,不是个会被惯坏的孩子,只不过卿父惯她,她会很开心。而卿父不在了,姜辛北也好像跟着去了,她面对那些目光很平静,似乎是认定她总会让这些人换个眼神的。
她也做到了,成长速度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老爷子都问过她是不是卿从叙跟姜辛北之前都是在掩人耳目地培养她。
当然是句玩笑话。
也就是在那天,姜辛北将卿父离世原因的文件交给了她,她说她有权知道,也总会自己查,她还是不瞒着了。
同时,她让卿蔷离她远点,走出她的眼睛,别让她把她当成报仇的刀。
卿蔷不答应也没办法,因为姜辛北会选择自己走。
然后卿蔷知道了她家有个世仇,知道了江家的存在,知道了两家由项目之争逐渐递增的仇恨。
知道了她那被姜辛北弄去精神病院的二叔是如何与江家老爷子联手,又如何里外夹击逼垮了卿父,再如何拿她受伤的假视频,让卿父心急如焚、供血不足、死于半路的。
这事儿只有卿江两家的人知道,当年姜辛北封锁调查渠道,为的就是不让卿从叙黄泉之下还被人所扰,江家做贼心虚,自然没有多说半句,只是在纠缠中主动退步,南北分城,但仇恨未分。
卿蔷知道,她与江家的账是算不完的。
可是江今赴——
又该怎么算呢?
脑袋里的画面一转,她迈入了自家的祠堂,像做过很多次一样,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咚”一声响亮,膝盖的痛感还那么真实。
在祭奠以外的日子里,她跪过无数次,有时一天,有时一夜,开始还会昏,后来就锻炼出来了,从岛上下来回到上京那次,跪的伤得最厉害,她靠人扶着才走出祠堂。
她的爱有错,罪无可赦。
于是一次次消灭,一次次乞求原谅,一次次无可救药地跪下,从北城起始,至今仍无终止。
她在爱恨里翻来覆去受着折磨。
她要澄澈的爱,却不是澄澈的人。
时至今日,卿蔷仍深陷于自厌的漩涡。
她恨得不果断,爱得不利索,拖泥带水地循环往复,是将己身囚于禁地,她看了又看卿从叙写下的“至我明媚灿烂的小蔷薇”,想了又想江今赴落笔的“祝她生世风光,灯火常伴”。
诚恳与真凿进她心底,她什么都做不到。
爱有错吗?没有。
有错的是人,是她。
卿蔷蓦地攥紧手指,她的梦里天翻地覆,被供于香烛后的牌匾熔成一把利剑,剑柄黏在她手上,向后一刺,是穿透血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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