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只甜司康,林三酒吃得慢条斯理。
即使以她的条件,她也难得能尝到精工细作、用料扎实的糕点。一口咬进去,司康边缘酥脆地碎在牙齿间,黄油、鸡蛋、面团和重奶油一起形成了细腻湿润的糕体,仿佛在与舌头调情似的,施放出了果酱白糖柔绵的鲜甜——她一向习惯了枯燥清寡的味蕾,简直被冲击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说来也巧,她刚刚吃完糕点、喝完茶,那女招待就端着一只托盘,走向了对面角落里的男人。当他盯着托盘眼睛里放出亮光的同一刻,林三酒迅速一推桌子,腾地跳上沙发;她朝后翻跃出去时的动作流畅自然得连一点声息都没发出来,落在地上后,一转身就冲出了咖啡厅。
“诶,”她隐约听见身后响起半声喊,桌椅似乎被人踉跄撞开了;除此之外,谁也没有多管她的闲事——反正钱是早付完了的。
她断定在那男人匆匆忙忙抢过糕点,把它们收起来之前,他不会舍得追出来——他给组织上报了两百块的最低消费额度,实际点单时却只点了一百三,不仅要求女招待给他打个折,还要求她开张两百五的收条——瞧他模样似乎是末日后生人,不由叫人感叹他真是浪费了这份无师自通的天才。
多亏追踪者是这样一个人,有了他被糕点耽误的两三秒时间,林三酒足可以把他甩得影子都没了;她跳下窗外的公路,落在大厦楼下另一条通道的篷顶上,高空中几个腾跃之后,她回头时果然已经瞧不见那个男人的踪迹了。
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
灰蓝天幕好像承受不住夜晚越来越沉的耳语,渐渐放走了天光,要闭上眼睛了。漫步云端里一扇扇窗户,一条条公路,路上各色交通工具,却相应地睁开了一双双明黄、亮白、淡蓝的眼睛;它们的目光彼此交错穿刺了幽幽浓重的夜,就像末日前的人类社会一样,这儿也充满了不甘于随天光作息的顽固繁忙。
林三酒像大鸟似的蹲在一条高空公路的栏杆上,琢磨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计划。
在鲨鱼系出动屋一柳之后,她实在有点难以想象第三个接力追踪自己的人,居然是一个为了能公款吃喝而不慎泄露了身份的……叫他怪人,都是给他面子了。
如果那人是故意要泄露身份的呢?她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性。
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贪污天才身上,以为摆脱他自己就安全了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不出声的人,正在暗地里一直跟着她,等着她回exod?
林三酒在夜幕下四处望了一圈。
假如有人正跟着她的话,那她恐怕也只好认了——因为不管她怎么反复看,她都看不出哪里可能有人正在跟踪她。她刚才借着空中盘旋交错的公路,横跨了一大片天空,在身后跳跃飞奔过的地方,激起了一片片鸣笛声和喝斥声;她几次回头时,身后连一只飞鸟也没有。
还是说,她身上有什么能定位的东西?
想了想,她觉得这也不可能。林三酒没有让人接近过自己,等意识力恢复了一点之后可以检查体内,衣服也可以说换就换;除非有人远远看她一眼就能锁定她,否则怎么定位?
所以仔细想一想,她最有可能被再次跟上的地方,应该是在停泊场。
当她因为甩掉那个贪污天才、放松警惕,而前往停泊场的时候,可能对方早就在停泊场等着她了——她需要乘坐飞行器才能返回exod这件事,屋一柳已经知道了;他有可能相信,也有可能不信,林三酒不得不防着。
同理,发布消息的系统所在地也不安全了。女招待很有可能在那男人询问之下,将她要发布消息的事说了,鲨鱼系肯定有足够人手,同时在两个地方守株待兔。
这么看来,为了谨慎起见,她还不能马上前往停泊场。但一直在外头游荡也不是个事,毕竟天色越来越晚,路上行人也会越来越少……她得找个去处。
林三酒跳下栏杆,往外扫了几眼。在暗蓝色的夜晚里,一幢幢高楼林立的阴影退隐在点点明灯之后,形成一幅沉默的背景图;不远处,一扇长方形的淡黄光芒忽然灭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就在她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好的时候,只见对面那栋大厦身上,忽然打开了一块高高长长的墙壁。光芒顿时从那一处后退的墙壁中泄了出来;像一处光池似的,浮出了两个黑色的人影。
在林三酒的注视下,第一个黑色人影朝后头摆了摆手,第二个人影就消失了;过了几秒,第一个人影也渐渐从原地消失了——她定睛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有一个泛着光的巨大蛋形东西,正被人从大厦内部慢慢推出来,遮住了第一个人影的身体。
当那人影伸手一推时,发光的巨大鸡蛋就被他推进了夜空里。
它立刻幽幽地浮了起来,仿佛被唤醒了似的,在原地半空里微微转了半个圈;在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声里,它顺着大厦慢慢漂浮了出去。在大厦内,第二个发光的鸡蛋又被推了出来。
一个又一个蛋形的光茧,被接连推进了夜空里。就像在半醒时的梦境中,偶尔从窗外浮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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