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上楼的时候,谢风就想清楚了: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不是为她准备的。
若以常理推测,她有什么理由需要回来?
这里既有见过她的人——东罗绒和她的司机——也是绑架秋长天的地点,如今绑架失败、自己也暴露了,回来只有危险没有好处。换作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人,早躲得远远的了,要搜捕她的话,重点绝不应该放在酒店。
既然不是为她,那是为谁,就很明显了。
虽然正是因为这一点,谢风才不可思议一般地混进了酒店,但是这也代表她不可能直接上去敲门了。
她记得电梯间有电话,可不可以用它打给东罗绒的房间?如果是秋长天接起来的,那她该怎么办?
她只是想要知道东罗绒没事,不管能不能见到面,只要一确认她安全,谢风打算转身就走——她一直垂着头、捂着脸,等电梯门徐徐打开的时候,她赶紧抬起拿着雨伞的手,用手背抹了一下脸,正好在迎面而设的一个摄像头前将自己的脸挡住了。
连谢风自己都有点想赞赏自己反应快了。
走进电梯间后,她刚准备去拿桌上电话,忽然动作一顿,随即假装在电梯间里照镜子的样子,侧过身,偷偷以余光扫了一扫。
……东罗绒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此刻门口站了两个保镖似的男人。
秋长天真的在这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散了。
他不喜欢东罗绒,此前一个星期也不会来看她一次,却在逃出生天之后第一个来见东罗绒了,这可不是一个好迹象。
谢风抹了一下嘴唇,尽管双眼正望着镜子,却能感觉到走廊深处的那两个男人已经注意到她了。他们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走动,她仍旧清楚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是不是因为她太紧张,所以才比平常更敏锐、反应更快?
这个念头从谢风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在电梯间逗留太久不免可疑,盯着镜子望了一会儿之后,谢风只好转身走开。在她对面的那一条走廊,正好是她曾经那一间房所在之处;当她慢吞吞地朝那儿走去时,她捏着手中房卡,忽然浮起来一个疑问。
她一直以为,手中房卡是东罗绒那一个房间的——但真的是这样吗?
东罗绒下楼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会遇见谢风,所以她拿的理所当然应该是自己房间的房卡,谢风此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谢风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决定试一把。
她大步走到自己昨晚落脚的房间前,在开门之前,先屏息留神了一下四周的声息,房间静静的,好像没人。
她微微喘了口气,将房卡贴在门锁上——随即绿光一亮,锁开了。
东罗绒给她的,居然真是她自己房间的门卡。
想一想,好像也有道理:房间本来就是东罗绒开的,加上谢风生病那几天,东罗绒照顾她时出入都靠备用房卡。如果她平时都是将卡塞进零钱包里的,那么当她下楼去便利店的时候,岂不正好就把谢风的房卡也顺手带上了吗?
话是这么说,谢风却不敢大意。
她悄无声息地转开门把手,等了好几秒,才一点点将门推开了一条窄缝,先听了一会儿房内的动静。
……没有人在。
当她将房门彻底推开的时候,她发现屋子竟然还保留着她离开时的状态,甚至连她喝了一半的水杯都还原样摆在桌上。扔在沙发脚旁的浴袍,和她记忆中丝毫无差,仔细一翻,里面还有她的一根落发。
没有人来过——但是,为什么会没人来过?
如果那司机都把她这个人的存在供出来了,怎么会不告诉他们谢风的房间在哪里?知道了案犯的前落脚点,安全部怎么会不来搜查?
难道司机没有把她供出来?
她心中的疑问太多,简直怀疑这是一个陷阱,但房间里的确没人来过。
谢风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下这个问题,拎起床边电话话筒,使劲清了清嗓子,拨出了东罗绒的房间号码。
电话足足响了四五声,才终于“咔哒”一声被人接了起来。
秋长天的声音,沉沉地响了起来,好像又是那一个官威迫人的长官了:“谁?”
谢风早就料到这个可能,事到临头仍然紧张得差点说不出话。她稍稍尖起嗓音,将话筒几乎贴在嘴唇上了——这样一来,气息会打在话筒上,扰乱另一头的收听质量——问道:“您好,请问您今晚需要开夜床服务吗?”
“不需要!”秋长天不疑有他地答道。他的回答太短了,谢风什么情况都听不出来,赶紧在他挂电话之前抢着又说了一句:“东小姐说要送上去一瓶红酒……”
“红酒?”秋长天忽然笑了一下——仅仅是两个字,但最后的声息却稍微降低下去了,似乎是他说话的时候,转头望旁边看了一眼,离话筒远了一点。
随即,他的声音再次靠近了,清楚了:“她以后都喝不了什么红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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