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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酒心里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裤兜里的监听器。在她屏息等了十几秒钟之后,见小黄的眼珠仍旧像凝固住了似的,她才探头小声问了一句:“……你醒着吗?”
话音落下了几秒,小黄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被这句话激活了。“伊丽莎白?你来看我的?”她含糊不清地说,“我……一直在监视着门外,都没看见你来了。”
林三酒能作出的回应,只有点点头而已。
自打上次茶话会之后,她一跃成了邻里之间最得小黄信任的人。后者似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处处都表现得到位了,大家还是觉得她精神有问题——就像许多陷入绝境的人开始求神拜佛一样,她也渐渐对伊丽莎白产生了依赖;而且旁人越是拿同情的眼光瞧她,就越逼得她如饥似渴地紧抓着伊丽莎白不放。
“我去给你拿饭,”小黄翻身坐起来,满面烦躁地抱怨道:“隔壁家的小孩子吵死了,我根本睡不好觉。”
……她完全不记得,那是她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了。
林三酒知道自己是在占精神病人的便宜,却偏偏收不了手;她必须得把小黄支开,才能去偷婴儿监听器。
眼看着小黄刚一出房门,还不等她出去,黑朋就一个箭步冲进了房间里。“你跟她说什么了?”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三酒,看着却不像是生气了,面颊激动得微微发红:“她都两天没有从床上起来过了,而且只要是我做的饭,她就一口都不肯吃。你说什么了,她竟然起来去厨房了?”
看来他是真的关心妻子。无论如何也得帮他们俩一把,不能让小黄真的因为精神问题伤害了她丈夫——最近几次谈话中,林三酒已经隐隐觉得,燕黄似乎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作为无利不起早的伊丽莎白,她紧接着又想道,这还是一个让阿黑信任自己的大好机会。
“在你看来,这是严重的产后抑郁导致的精神问题,所以她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忘了。”她压低了声音说,“可是在我看来,是因为有一种邪恶的气息缠绕住了小黄,使她的神智迷失在了大雾里,变成了一块块碎片……这是一种常常徘徊于产妇身上的古老诅咒。但我有办法帮助她,不管你信不信吧。”
黑朋此时脸上的狐疑和猜忌,已经浓得快要滴下来了。
“邻里之间的,我也不会以此来管你要钱。”林三酒摆了摆手,神态庄严地说,“我之所以穷,是因为我只会帮需要帮助的人,并不以此牟利。我不能看着她继续被恶气缠绕,出于惧怕,伤害自己,伤害这个家……”
“你是什么意思?”黑朋腾腾地靠近了两步,小声问道:“伤害这个家?”
林三酒在关键时刻闭上了嘴,点了点头。
“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黑朋紧紧皱着眉头,说:“她好像对我充满了戒心……不仅是不肯吃我做的饭,昨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刚一睁眼,就看见她坐在我枕头旁边,两只眼睛瞪得巨大,低头盯着我……”
林三酒又点了点头。
黑朋着急了,问道:“她和你说了?她要怎么样?她是怎么想的?”
“这都不重要。”明明是夫妻,却不得不向外人打听自己妻子的心理活动,恐怕让黑朋也十分不好受——林三酒安慰似的说,“她现在的想法,都是受到了邪恶力量的影响和操纵的。你自己加点小心,我会在这段时间内驱逐她身上的邪恶气息的。到时,她就会变成以前你认识的那个燕黄。”
又出现了——身处于绝望中的人,即使是面对再荒谬、再不可思议的胡话,也仍会像黑朋此刻这样,忍不住升起希望之色。
这就属于两头吃了,连林三酒自己也觉得伊丽莎白实在太没道德。正想到这儿,小黄空着手回来了,冷冷地瞥了一眼黑朋,对她说道:“……你来都来了,一起吃个午饭吧?”
“也好,也好。那我去热饭,”黑朋连忙说,“稍等我一下!”
看着丈夫匆匆出了门,燕黄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别怪我突然邀请你留下来,”她解释道,“他在这儿看着,我就没法把饭偷偷打包给你拿走了。你留下来吃,顺便替我看看今天的饭有没有问题,怎么样?”
这是林三酒告诉她的谎话——她说自己身上带着能抵御洗净一切外来恶意的灵符,即使饭菜里有毒,也进不了她的肚子;吃了一个星期,燕黄见她果然没死,已经对她的“灵符”信得心服口服了,根本想不到丈夫其实没有在饭菜里下毒。
“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燕黄又问道。
“打听你是怎么想的,”林三酒有点心虚地说,“他已经察觉到,你对他起疑了……”
“怎么会?”燕黄紧张起来,问道:“那我怎么办?”
“其实我在来之前已经给你占卜了一次,”林三酒抓住机会,说:“灵相上出现的,是一张笑脸面具和一张哭脸面具。在灵相预测中,这代表‘演员’、‘戏剧’的意思……也就是说,你接下来需要伪装出另一幅模样,要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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