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三酒满心沮丧地把脸埋进文件堆里的时候,她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菌菇社会里皈依了算了……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转手将人偶师的文件收进了卡片库。
她把每一个字都看了好几遍,结果却越看越叫人丧气。
人偶师果然没了头;她早就猜到这一点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希望,他至少能剩个鼻子下巴什么的。然而从文件的描述上来看,这个人根本就连脖子都一起没了,身体的最高指挥官变成了锁骨。由于他的伤势太独特、严重,相比林三酒欠下的8点债务,他光是入院费用就高达29点;幸亏他是人偶师,身上不愁没东西——“院方已经收取到了足够的抵押物,作为维持性命的收治费用。”
更糟的消息还在后面。
没了头,可不是“熔岩伤势修复膏”能恢复得了的。他显然需要“头骨重建手术”、“外貌修复术”等一系列听着就复杂的医疗过程,先得把脑袋长出来,才能再谈什么高效营养液之类的后话;整体费用则是“数位主治医师将在获得家属同意后,商议提出治疗方案,再给出大致估计数字”。
是了,这一点也是人偶师入院表上特殊的地方:他需要“家属同意”。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人现在正躺在icu里,人事不知、昏迷不醒。也对,脑袋都没了,能够仅仅是人事不知已经不错了——但她上哪儿去找他妈人偶师的家属?还有,icu在哪儿?
噢,林三酒拍了一下额头,她还忘了一点。icu的价格是病房的一倍,而且不能自主选择是否继续租用,毕竟人偶师想自主也自主不了;所以每过一轮游戏,他的欠债就会加上10点。
也就是说,他目前一动没动,现在就欠下49点了。
作为潜意识代表的意老师,已经开始找退路了:“你和他又没关系,我觉得吧,这个责任不必主动揽在身上,何况你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
林三酒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没有理会自己的潜意识。
下一份入院表,是波西米亚的——在同样一个红章下,她的照片看起来也是一脸不高兴,嘴巴撅得像个鲶鱼。
“还行,还行,”林三酒看着看着,松下了肩膀,长长吐了口气:“欠了8点,和我一样……噢,她是少了一只右手,胳膊还在。”
“看看在几号病房?”意老师催促道,就好像她不知道看似的。
“根本没有病房号码。”林三酒翻了几次,又拿起元向西的文件对比了一遍:“不光是她,每个病人都没有病房号码。”
接下来,她又大概浏览了一遍鸦江和小卫刑的入院登记表,欠债各有高低,不过也都大同小异。直到最后,她才把自己的入院表拿了起来。
一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拍的头像,歪歪地半贴在入院表上,快要掉了似的,正好像有点吃惊似的回望着她。
“该病人伙同另一名不明身份的男子,洗劫收费处,袭击警卫,并侵入了医院地下管理层……院方已经对其二人作出裁决。”与前面打印出来的文字不同,这段字迹很潦草,应该是被人匆匆手写上去的。难道那个女npc拖着不走,就是在办公室里写这段话?
她默念到这儿,翻了一页;没想到第二页上豁然出现了她自己的全身图,不但画出了完整的左手臂,还附带了身上的伤口、疤痕、体内的脏器透视等等图案。
“……二人都会被改造成为医院员工。考虑到目前逮捕有困难,可以先把该病人的同伴(如波西米亚等人)先改造成医院员工,再诱使……”
写到这儿,这句话的笔迹猛地一抖,又在纸上拉出长长一道口子——想必写到这个时候,那女npc正好被林三酒给扑了个正着。
入院登记表在她的手指间颤抖着簇蔟作响,说不清是后怕还是愤怒。林三酒抽出波西米亚的入院表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心里才总算稍稍安定了一点儿——但她再也坐不住了,一把将所有文件都塞进了卡片库里,就要站起身来。要知道,黑泽忌已经被抓很久了。
“慢着,”意老师突然叫了一声,“拿出来!”
“波西米亚的吗?”她一边说,一边解除了卡片化:“可是我看过了,她没有被——”
“不,是卫刑的!”
林三酒微微一怔。卫刑和鸦江两个人不在医院底层,也不在她的优先考虑范围之内,文件好像又没什么异样,所以她大致浏览一遍就放下了;此时被意老师一提醒,她再挑出卫刑的仔细一看,终于发现了不对。
在最后一页的底部,盖了一枚小小的章,章印上手写着“discarded”。
“这个文件没有用了?”林三酒皱起眉头,“他们不要了?为什么?”
她随即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
“莫非是那个红脸男人……”意老师喃喃地先一步开了口,“她很可能在他手上遭到了不测。毕竟已经过去了两轮游戏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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