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花一棠笑出?了声,“哪个?大族世家没有几套国朝实录抄本?更何况,唐国风气开发,威名远播,凡新罗、扶桑、波斯、高丽、大食、西域诸国使臣归国之时,皆会将实录抄本带回国学习借鉴,烧得完吗?”
靳若下巴掉了。
林随安扶额,“总不会要?查到国外去吧?”
花一棠换了个?坐姿,提起笔来,“那倒也不必。五姓七宗之中有一族专喜收集这类东西,他家的日杂录更是面?面?俱到,颇为详实,只查他一家的日杂录估计就足够了。”
林随安脑中“叮”一声,“你说的该不会是白汝仪他家——”
花一棠嘿嘿一笑,笔走龙蛇开写回信,“白汝仪如今供职御书?司,距离大理?寺也不远,送给凌六郎的茶叶大约还有剩,顺便去拜访一下白十三郎也未尝不可啊!”
“那个?——”林随安道,“你说的那什么世家的日杂录,大约有多少啊?”
花一棠咬着笔杆想了想,“大约就几百卷吧。”
两日后,东都城,御书?司。
“陇西白氏两朝的日杂录加起来共有三万八千六百七十七卷。玄德二十五年至玄昌元年的日杂录有两千四百五十四卷。”白汝仪苦着脸道。
凌芝颜手里的书?箱掉到了地上。
小剧场
凌芝颜:这日子没法过了!
御书司成立时间不长, 根基尚浅,为了扩充书库,替独苗白十三郎铺青云路, 唐国第?一藏书世家陇西白氏几乎是倾尽全力,无偿献书、献册、献画, 甚至将压箱底的国朝实录抄本和本家日杂录抄本也?一并贡献了。
白家主说得冠冕堂皇:普学于天下, 乃我辈之天职,陇西白氏当仁不让,义不容辞!
圣人对陇西白氏的义举大为赞赏,对白氏捐赠书籍录册甚是?重视,特别?建了十二所藏书库,以十二地支命名排序。
玄德二十五年至玄昌元年的日杂录藏在卯字库,放眼望去, 阁架高耸如林,轴书堆砌如山石,陈年书牍的霉味儿直冲脑门,凌芝颜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
白汝仪举着烛灯, 额头渗出汗来,“日杂录送到?御书司刚刚四个月,还未来得及整理?, 只是?简单按照年份堆在了架子上,这查阅起来——”
后?半句话实?在说不出口:查起来要命啊!
凌芝颜叹了口气, 从怀里?掏出两?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还配了玉石底座,递给白汝仪一个, “查吧!”
白汝仪眼睛瞪得溜圆,“还有我的份儿?”
“林娘子说, 案牍库防火安全第?一,莫要用火烛,这是?北海夜明珠,光线明亮不伤眼,最适合长时间查阅案牍。”凌芝颜举起灯托,“就?从玄德二十七年开始吧——”
说了半晌,不见回话,扭头一看,白汝仪眼中泪光莹莹,怔怔望着手中的夜明珠,白玉般的容颜散发出一股子凄凉气息。
凌芝颜突然想起净门弟子送信时带来的八卦,这位书呆子曾在三禾书院给林随安送过定情诗——当然被拒绝了——回到?东都后?,日日以泪洗面,颓唐了好一阵。
凌芝颜原本只当笑话听,白汝仪和林娘子根本没?见过几面,怎么就?突然情根深种了?
可如今瞧白汝仪这情态,传言不虚啊!
“嗯咳!”凌芝颜提醒,“白十三郎,请带路。”
白汝仪点头,收起情绪,领着凌芝颜在书库中左转右转,到?了最北侧的阁架前,阁架上挂着木牌,写着“玄德二十七年”,正是?三十二年前,上面排摆着密密麻麻的卷轴,起码有好几百卷,时间顺序全部混乱,只能一卷一卷挨个找。
事?已至此,唯有撸起袖子加油干。
凌芝颜和白汝仪摆好桌案坐塌,摆上夜明珠,开始拆阅日杂录。
不看不知道?,一看要疯掉。
陇西白氏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诗书世家,堪为唐国“记小账”第?一名,日杂录中的内容包罗万千,事?无巨细,啥都要记一笔。
日常起居自不用说,几时起床(穿了什么衣裳、什么鞋袜,束了什么发带),几时干饭(饭菜品类,碗碟几个,筷子什么花纹),几时喝茶(烹茶的茶具和时间),几时读书(读了几本书、书名是?什么、写了几篇读后?感、用的什么笔、什么墨、什么纸,写了多少字),几日入睡(睡前熏了什么香、泡脚的时间、泡脚时读了什么书,被子是?否晒过)……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无人来访还则罢了,若有人上门求学,还要记录谁人来访,来了多少人,待了多久,辩学辨理?的内容、主题思想、是?否有结论?,是?否约了改日再辨等等,而且这帮书呆子老?学究,往往一辩就?是?好几个时辰,随随便便就?能写一大卷。
更恐怖的是?,这个时间段日杂录的主角是?白氏上任家主白皓君,在白氏是?个异类,不仅是?个话痨,还喜欢凑热闹,谁家有个婚丧嫁娶他都要去凑一脚,隔三差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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