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怔怔点了点头。
林随安没说出口的话是:白嵘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凶器神似千净,杀人招式来自十净集,这两条线索让林随安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云水河上的黑衣人团伙。
那些人来历成谜,行踪诡秘,杀人如麻,手段残忍,若真是他?们做的,断不?会?留下活口。
还有广都太守车庭的态度也很令人生疑,总感觉他?想暗搓搓使坏。
“车庭是寒门出身,十有八九受过冯氏文门的恩惠,看我不?顺眼很正常。”花一棠不?以为意道?。
林随安心头一跳,“莫非车庭也是——”
文门科考舞弊的受益者?
花一棠耸了耸肩,没肯定?也没否定?,毕竟这个答案只有车庭和冯氏已故门主知道?了,他?斜倚着软垫,脑袋随着马车摇晃左右摇摆,像个车载公仔,正在研究卷宗里关键证物的画影图形。
现?场发现?的玉牌,号称是白嵘的贴身之物,实?物放在府衙证物仓中,不?便?带出。从图上标注看,玉牌的材质是羊脂玉,莹润如月,镂空雕花,映着阳光,能看出是一个“白”字,原本挂了条雪白的穗子,后被血染了,呈黑红色。
“白三郎,你可识得此物?”花一棠问。
白向对着眼珠子看了半天,“的确是阿爷的东西。阿爷喜玉,类似的玉牌有十几块,平日里都是换着戴的。”
花一棠翻卷宗,“辨认玉牌的白十六郎也是这般说的,他?还说三月十六日早上去白宅向白家主请安的时候,白家主身上佩戴的,就是这块玉牌。这个白十六郎是谁?”
白向:“是三叔爷的儿子,算我表弟,平日里就好?玩个牌九,很不?着调!”
众人:“……”
靳若:“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白向一听这话可不?服气了,咚咚咚拍着胸脯道?,“我虽然是个纨绔,但我也是有原则的,玩归玩,绝不?赌,不?像白十六,日日赌钱,欠了一屁股债,连秋门坊祖宅里的古董都快当光了。还说向我阿爷请安,狗屁,分明就是讨债的打上门来,他?扛不?住,又舔着脸去找我阿爷借钱!”
花一棠扇端抵着下巴,“哦——原来是个赌徒。”
不?多时,秋门坊百夜巷到了。
铁氏医馆门口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百姓,府衙衙吏和不?良人面朝外围成一圈,口中呼喝着维持秩序。
出乎林随安的意料,医馆内的现?场维护工作颇为到位,包括车太守、赵正止在内的所有人进入现?场前,都套上了特制的鞋套,给林随安等人也派发了鞋套、手套,看布料和造型,大约是一次性用品。
医馆正门对着一面山水屏风,屏风前摆着问诊的桌案和笔墨纸砚,左侧是药柜和柜台,右侧是患者等候区,绕过屏风,厚重的账幔隔出了两间诊室,铁海的尸体就是在靠东的诊室里发现?的。
血迹早已干涸,碳笔在地?板上画出了人死时的位置和形状,手脚的位置颇为古怪扭曲,能看出受害人在死前一刻极为痛苦。三月青州的气候已颇为湿热,堪比扬都的五六月份,腥臭味在沉闷的空间里飘荡,黑黢黢的苍蝇团在人形圈里盘旋,仿若不?愿离去的冤魂。
从进入医馆的一刻开始,靳若就变得异常安静,微蹙着眉头,抿着双唇,似猫儿般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四下转悠着,偶尔蹲下,侧过头,选择逆光的方向,眯眼观察着什么,测量的小绳贴着地?面痕迹,在手中快速翻转,时不?时掏出小卷轴记录几个数字。
花一棠和林随安远远站在场外,不?做打扰,赵正止不?明所以,车太守紧紧盯着靳若的步伐和动作,第?一次凝下了眸光。
靳若勘验了足足两刻钟,退出现?场,翻看记录卷轴半晌,抬眼道?:
“当夜,此处曾来过四个人,一个是死者铁海。”靳若先走到屏风后的后宅入口处,又绕着屏风走到大门口,“铁海从后宅大步快速进入医馆,开门,门外进来三个人,三人皆是男性。为了方便?说明,我称之为甲乙丙三人。”
“甲身高七尺到八尺之间,体重一百三十斤左右,步伐虚浮;乙身高八尺五左右,体重一百五十斤左右,脚步稳重有力,应该是习武之人;丙身高九尺以上,体重一百八十斤左右,一条腿无力,拖着走,拖行的步距稳定?,要么是跛子,要么受过旧伤。”
赵正止大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靳若瞥过来一眼,“根据他?们留下的脚印和步距算出来的。”
赵正止倒吸凉气。
车太守拽住赵正止,示意靳若继续。
靳若转身走向诊室,“四人一同走到诊室外,顺序是铁海,甲,乙和丙并排。铁海和乙、丙进了诊室,甲候在门外,”靳若蹲下身,手指虚指着地?面,“诊室内血迹凌乱,无法辨认三人具体的行动,总之,铁海死后,乙出来,在医馆内四处走动乱翻,后又与其余二人从医馆后窗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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