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鸯斜着看了他一眼,心道幸好韩楚璧此人常在凉州,否则就这样的态度怕是只能在七品下和棺材板里来回晃荡了。
不仅是他,来宴会的人也有不少老派,对赫连遂亦是有些看法。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韩楚璧啐的这一声倒也不突出。
“一把年纪了不成婚,保不齐是有什么毛病。”韩楚璧越看越来气
温鸯又来拽他:“你少说两句。”
韩楚璧也就是过过嘴瘾,听他劝后便噤了声,静静地坐等开席。
赫连遂向来是个好结交的人,看似心胸十分豁达,门生不少,然而毕竟是走在权力刀刃上的人,少有不慎便会让自己跌得粉身碎骨。
他第一次跌倒,便是在云龙门。
入了宴后,听着诸人的议论声,赫连遂倒是拿出了主人的气度来,并未对他们的无礼加以指责,只是抬手先自罚了一杯。
“诸人赏光前来,某荣幸之至。”赫连遂出声道,“某从前便说,既然来了府上便都是朋友,就当在自己家中即可……”
“赫连遂!你王八蛋!叛徒!”
不知道谁果然当是在自己家中,直接起了个头开骂,音调似男非女,听起来十分滑稽。
只是厅中光线昏暗,实在是难以辨别是谁发的声。
但只要有一个人起了个头,其他人便也不客气,直接敞开了骂人
温鸯震惊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侧吃着花生的韩楚璧
若不是自己在他身边听得清清楚楚,简直不知道这位天子连襟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你不要命了?”温鸯又道,“你不怕被听出来?”
韩楚璧悄悄地捱近了他,回道:“我怕什么?比我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瞧他们猥琐样子,连个屁都不敢放,没出息,怪不得跟着赫连遂混呐……”
说罢,韩楚璧又用奇怪的眼神扫了温鸯几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韩楚璧嫌弃地问,“难不成你也是他的人?”
温鸯叹道:“我要是他的人,就跟尔朱劭似的同他一刀两断了。”
韩楚璧心满意足地回过头,又去看赫连遂。
赫连遂的头顶垂下一道微弱的光线,不知道是不是韩楚璧的错觉,他总觉得赫连遂好像在看他。
赫连遂一半面容英挺出众,另一半隐在金箔面具之下,在黑暗之中显得越发诡异,看得韩楚璧心中直发毛。
趋利
被人骂道脸上还能坐得住的人实在是少。
直觉被被赫连遂盯了小半晌的韩楚璧咬牙抗下了他的目光,心道这老不成婚的大司马还真有点儿本事
眼下靖王已经不在,慕容太妃薨天,尔朱劭断交,如今的赫连遂已然是个失了势的大司马。
他韩楚璧身为天子连襟,又是至交,还怕这一个赫连遂不成?
想到这里,他便大喇喇地瞪了回去。
赫连遂见他这般,有些不屑地收回了目光。
“你说他是看我还是看谁?”韩楚璧单手撑腮问,“他刚刚那眼神是不屑吧?他凭什么瞧不起我韩某人?”
温鸯心里又暗骂他傻气,嘴上却还是劝韩楚璧少说两句
主要是担心他口无遮拦,得罪了人不说,连带着自己也没办法接近赫连遂便要坏了事了。
谩骂声嘈杂声不断,赫连遂依然不语。
诸臣知道他虽位高,可平时却好结交朋友,脾气一直没听说过有多差。
只如今可算是彻底得罪了天子,想来以后也不会被重用,便也毫不客气地辱骂,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相比之下,「王八蛋」倒是显得圆润可爱了。
然而赫连遂突然开了口。
“某从未为靖王殿下做过事。”
原本轰然的厅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有人不敢置信地问,“你再说一遍?”
出声的人韩楚璧有些印象,不过是个六品功曹。在赫连遂面前,连个人物都算不得的。
然而赫连遂却认真回答了他。
“某不曾为靖王殿下效力,亦无利益往来。”
此言一出,虽说厅内昏暗,然而吸气声却暴露了众人的惊讶。
“放你娘的骡子拐弯屁!”又有人骂道,“你既同殿下无来往,那你府上的妾侍为何入宫做了嫔御?!”
赫连遂却笑了笑,随即捻起身前的酒杯。
他将酒一饮而尽后,突然狠狠地砸向地面。
“某随太妃自吐谷浑入魏,蒙先帝不弃,官拜龙骧将军。先帝宾天,某欲辞官回吐谷浑,天子不允,赐位三公,命某留待元京。”
他站起身朗声道,“至于某妾侍曲星霜,原为太庙祭酒曲元瑜之女。曲元瑜私藏禁酒,罪无可赦,理应全族同诛。
而大魏律法明令少女皈依佛门可免一死,曲星霜便被送入瑶光寺带发修行。
靖王好美妾,莫说良家女,便是旁人妻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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