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你爹一个性子。”他叹道,“不是没有人对你上心,而是只能看到一个人。脸皮太薄,又死心眼,跟你爹一样,以后有的是苦吃。”
宇文宝姿想同他犟上两句,见门房和管事都迎了上来,便闭了嘴。
瞧着主人像是醉得厉害,管事赶紧又招了几个人手将他抬进去。
宇文馥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几人一身。
宫人执了长杆挑下灯彩点燃,暗黑长廊瞬间被照亮。
水中倒映起排排宫灯,让太极宫院浸润在一片茫茫绚丽之中。
由灯生影,在时不灭。
若说人像灯盏,燃起总有灭时,那么人生便是水面的光影,随灯而起,随灯而灭。
光影片刻后被一把鱼食搅成粼粼碎影。
陆银屏正坐在廊下吹风,闲得无聊,抓了鱼食一把一把地向下洒。
长廊的另一头站着一人,清俊挺拔,半隐在拐角的阴暗处静默地望着她。
他身后的李遂意伸头瞧了几眼,不知道站在远处偷窥人家到底有什么意思,便主动支了个招:“这些鱼怕是活不成了,不如陛下过去劝劝娘娘?”
天子清了清嗓子,慢声吩咐道:“朕和贵妃不爱吃鱼,让人将鱼捞起来送入膳房,明日你们尝尝鲜。”
过了一会儿,又添了句:“别惊动她。”
李遂意一听,价值连城的鱼要给他们做加餐,顿时脸上便多了些说不出的精妙表情。
交代完毕,天子大步向前走去。
水面平静后,宫灯又连成一条直线。
陆银屏摸了把鱼食又要洒,手腕冷不防被人攥住。
她回头,盈盈笑道:“元烈,你回来啦。”
“嗯。”他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牵着她往宫里走,“外边冷,怎么在这里等?”
“今儿太闲了,我想去太妃那搅合搅合,结果他们说刚死人的光明殿就离明光殿不远,吓得我没敢过永巷。”
陆银屏目光不断搜寻着,“佛奴呢?”
慕容太妃的明光殿离沈御女的光明殿远了去了,一个在永巷后,一个在东掖庭。
眼下是多事之秋,他忙得很,不愿意她乱跑,便让宫人阻了她不去别处。
“佛奴今晚不会来了。”拓跋渊与她手指交错缠紧,又道,“若真是闲得无聊,跟朕一起上朝?”
陆银屏果然来了兴致,将佛奴为什么没来这件事丢去脑后。
“真的?”她倒还知道不好意思,“不行吧……哪有带着嫔御上朝的,万一人家说我惑主怎么办……”
拓跋渊琢磨一番后道:“之前说打个银屏风,到时就立在朕身后。你坐在后头不要出声就可以。”
银屏风的事儿之前就提过。
“那太好了,我保证憋死了也不出一声。”陆银屏乐开了花,又羞羞答答地继续问,“那咱什么时候去上朝呀?”
一听四更起,陆银屏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不去了不去了。”她难受地道,“要我四更起,还不如直接要我的命……”
二人牵着手,一路有说有笑地回了寝殿。
道法
元京只有冬夏,并无春秋。
自打入了秋以后,天气骤然变冷。
鲜卑人本就是自北地而来,便是夏日清晨也有结冻的时候。他们不太能抗热,却十分抗冷。
陆银屏是体会过的,毕竟她沐浴时的水被天子说「你这是打算煮了自己」;
而他沐浴的水温则能让她伸出一只脚趾试探后,浑身上下连着牙床都在打颤。
陆银屏琢磨了许久,觉得大概是腱子肉能抗冻的缘故。
元京的秋冬,并不是陆银屏喜欢的温度,往后却要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温度之中。
徽音殿早就在她说第一声「冷」的时候便架起了炭,哪怕天子发了令后宫炭火要减半,可明眼人都能瞧见,后宫是后宫,徽音殿是徽音殿。
一道永巷将太极宫院同后宫隔离开来,徽音殿已经不再是徽音殿,是正儿八经的帝王寝宫了。
帝王寝居有一块地,这块地肥沃松软,勾得这大魏第一号的庄稼人天天都想犁。
可惜昨日多了个小稻草人,虽然没什么脑子,但他在,庄稼人就不好意思来犁地。
今日看守的小稻草人不知为何居然不在了,这块地又要被翻来覆去地犁上几遍。
混着汗湿水液的犁铧夯入土层,上一次这样勤劳还是两日之前,不算很久。
然而犁铧甚少能犁到与之相配的土壤,或轻轻或沉沉,总能掀起它蜷缩的一角,逼得地里的精怪发出奇怪的哀嚎。
果然开始蜷缩哀嚎了。
“停停!”陆银屏喘着气喊道,“人家的脚抽筋了……”
尚在爱欲中沉沦的青年天子十分艰难地抽身,又去帮她揉脚。
陆银屏抻直了腿,等脚好了差不多了,又抱怨道:“佛奴今日都没有来,定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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