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屏与慕容擎陆珍等一道去迎,刚出殿门,韩楚璧便上来拉了陆珍去一旁说话。
而天子则站在那淫僧跟前。
众僧不再诵经,双手合十,闭口不言。
那名一直盯着陆银屏看的怪模样僧人将视线移向了天子,二人对视,不知为何在陆银屏看来却像是对峙。
最终僧人屈服,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
这些僧人有骨气得很,自打入了小行宫,便盘坐在地诵经,便是威胁恐吓也断然不会跪的。
有此人做了个开头,众僧便也跟着伏地行礼。
拓跋渊双目沉静地望着那僧人,开口道:“滚进来……”
说罢转身便要进殿。
陆银屏心道糟糕
以她对拓跋渊的了解,他并不像是会做出这等事的人。可有太祖和先帝的烂摊子在前,皇室的荒淫无道是出了名的,很难保证他骨子里没有这种变态的嗜好。
陆银屏赶紧跟上去,先一步将自己撇开:“陛下陛下,臣妾在外游玩,这僧人一直瞧着人家看,这才将他捉来了。”
“你那点子心思还想瞒朕?”天子停下脚步,手放在她肩上,指着座位后的屏风道,“去,坐那后面。”
陆银屏悻悻地看了他一眼,万般不情愿地道:“臣妾是见不得人怎的,还要坐后面去?别人说得不错,以色侍人恩爱不长久……”
未等她说完,头上便挨了一记敲。
“胡言乱语些什么。”拓跋渊道,“你不是说他一直盯着你看?”
陆银屏终于反应过来,这才去了屏风后坐着。
隔着屏风上的万里黄沙,她静静地望着天子宽阔的脊背,听他开口训话
“梵天,你越线了。”
她忍不住小声道:“陛下同这淫僧说中原话,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淫僧?”拓跋渊笔直的脊背稍稍向后一靠,侧首露出小片玉白脸来,轻笑道,“他可不是什么淫僧,你不要看不起他。”
陆银屏敲了敲屏风,不满地道:“可他老盯着我看。”
拓跋渊拇指上的扳指敲了两下木榻算是作了回应:“等着,一会儿朕替你剜了他的眼睛。”
陆银屏小声道好。
梵天静静地望着他,和他身后那道屏风,最终开口道:“她是尊者的嫔御?”
拓跋渊昂首俯视梵天,眉眼带笑,声音清冷:“是……”
梵天摇了摇头:“尊者不配。”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韩楚璧的手攥成了拳头,被陆珍死死摁住。
慕容擎面无表情,却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天子一声令下他便上前掐死这不知好歹的僧人。
“大魏天子威德慈厚,奉先思孝,处位思恭,君体巍然。我不过鄙陋妇人,蒙受天恩才得以侍奉左右。”
陆银屏冷笑道,“妾日夜惶恐,忧心天君收回此机遇,唯恐君王不喜妾之资质,战战兢兢侍奉至今。你这弹丸小国来的比丘,有什么资格说他不配?!”
梵天隔着屏风望向陆银屏,见她说话时抑扬顿挫,头顶珠钗一闪一闪,可面目瞧不真切。
他似乎还想再看,却有个黑沉沉的身影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天子斜斜往座上一靠,淡声对慕容擎等人道:“都下去吧。”
韩楚璧愤然:“陛下但凡开口下令,臣下立马杀了这淫僧!”
“下去!”拓跋渊高声重复了一遍。
韩楚璧不服,还要再说,却被陆珍拦腰抱起,扛着出了朝元殿。
慕容擎看了他们一眼,也退下了。
偌大的宫殿不消片刻,便只剩了天子和僧人……哦,还有屏后的贵妃娘娘。
“陛下还同他废什么话?”没了人便没了顾忌,陆银屏挠着屏风怂恿道,“剜了他那双乱瞧人的眼珠子,割了他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舌头!”
拓跋渊却没理她,只是看梵天。
窗棂斜照入数道光来,殿内香炉之上香雾袅袅,掠过座上之人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在即将触上他深刻面目时却又消散。
“朕的确配不上她。”他忽然道。
陆银屏停下了抓挠的动作,怔怔地望着眼前之人。
吉祥
“梵天,你只知修行,却不懂情爱。”拓跋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
梵天摇头:“修行助我成佛。”
拓跋渊又道:“若只有靠修行才能证道,那么你我由红尘到修行的这步要如何走?”
梵天不语,坦然望着他。
窗棂透过的光线丝丝点在天子侧颜,为他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无端有种宝相庄严之感。
他身后屏风是凉州城外连天沙漠
他们也自称炎黄子孙,入关者无不学习汉话,人人遵从佛道儒三教教义,幼儿无不从四书启蒙。
他身后坐着的倾城美人,同自己看到过的画像上的吉祥天女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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