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最开始我确实有一些疑虑, 等到你向我解释营养剂来自纯化学合成的时候, 其实我差不多已经接受了这个答案。”
“不过——”江归荑话锋一转:“刚刚老板的话让我再次想起了这件事,我忽然发现,我曾经忽略了很重要的两点。”
易北洲沉默了两秒,道:“什么?”
“第一,我依然对人类能否大规模地批量生产纯化学合成营养剂保持疑虑,不过这并非最重要的一点,关键在于第二点。”
她的话语明明很轻,确保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清,一字一句说出时却仿若有重如千钧的力道:“如果营养剂的来源真的如此简单,那么,为什么托马斯在得知你将自己的专属物资捐献出去会显得如此震惊和抗拒……”
她的语调中带上了一分打趣的意味:“你们关系没有要好到互相关心对方的身体健康吧?”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易北洲轻轻叹了口气道:
“有的时候,即使距离戳破谎言接近真相只剩下薄薄一层玻璃纸,这层玻璃纸也是万万不能戳破的。”
江归荑眯起了眼:“什么意思?”
“因为……一旦玻璃纸被戳破,其带来的风险和灾祸可能远远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江归荑若有所思。
易北洲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轻语道:“至少不能在这里说。”
虽然江归荑心知肚明,一旦离开这个地方,这个话题就再不会被提起,易北洲再也不会说了,但她也没有再过多纠缠,而是同样拿起一张面巾纸,将双手的五指擦得干干净净。
注视着纸巾上的清晰印花,江归荑突然又开了口:“你会把林邱实的实验和计划完完整整一丝不漏的汇报给联合政府吗?”
易北洲的眼睛含笑,手指在江归荑面前从左到右一划,在江归荑条件反射眨眼后,他站起身,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全部汇报给联合政府自然是不行的,这会让联合政府手握一个重大的把柄,很有可能直接强制取消西京基地的研究权限。
全然隐瞒也是不可行的,不说蟒蛇变异种闹得那么大根本瞒不住,对于蟒蛇破坏的基础设施,基地还需要向联合政府申请临时补助。
那么究竟要透露多少,隐瞒多少,就看易北洲如何和联合政府方面斡旋了。
晚饭后,二人照常道别。
气氛仿佛一切如常,江归荑却心知肚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临走前,易北洲的目光落在江归荑的脸上,不舍得移开似的,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合上了嘴。
江归荑深吸了口气,微笑道别后先行转头离开,走出几步后,她仍能隐隐感受到易北洲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的背上,专注而黏着。
她知道,直到她的背影离开他的视野,他才会掉头离开,回到办公室继续加班。
可是,假象终究是假象而已。
就像那在谎言和真相之间黏连的玻璃纸,轻轻一戳,就碎了。
那日他冲进地下室,然后紧紧抱住了她,在那一刻,她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放任自己迷失在这段感情中。
姑且相信他的追求吧,又能怎么样呢?
她对自己说。
但今天这一幕,彻底撕碎了她美好的幻想。
原来,不仅是她尚有保留,就连易北洲,在表面坦率之下也竖起了高高的心防。
她并不怪他,毕竟,她能理解他的疑虑。
正如她也无法对他和盘托出一切一样。
只是,从未有一刻如当下般让她意识到,在末世的隐秘过往被连根掘起、大白于天下之前——
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晚间,研究院。
按照安排,研究员们明天才会返岗上班,因此虽然研究院一楼的灯依旧亮着,但江归荑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她直接上了二楼,走到203办公室的门前,惊讶地发现,从门缝中竟透出幽微的光。
她推门进去,见房中之人正是覃吟。
覃吟正在桌上的文件上写写画画,长发微卷披于脑后,在台灯的光下闪着光泽。
见她进来,覃吟也吓了一跳,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到桌上,笑道:“你怎么来了?”
江归荑没说她的来意,而是眼睫低垂,悄悄打量了一眼覃吟复又落下,抱歉道:“对不起……”
她的眉眼本来就是精致而娇柔的,此时配上这么一副惹人怜爱的神情,无论面对任何人,都会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原谅她。
覃吟瞬间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气氛沉寂了几秒,她才开口,语气极为轻缓:“你是有理由的,这也没什么……毕竟如果是我的话,若猜到林邱实做下此等恶事,也必然会拼尽一切也要深入调查的……”
“……”江归荑抬起头,撞进了覃吟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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